李稻葵：人民币不是萝卜和白菜 光靠市场调节没用

凤凰财经记者专访李稻葵（摄影/静楠）

（凤凰财经讯记者熊乙）2017年冬季达沃斯论坛于1月17日-20日在瑞士召开，论坛主题为“领导力：应势而为、勇于担当”，凤凰财经团队赴瑞士对此次会议进行全程报道。

去年国庆节以来，人民币接连破6.7、6.8、6.9大关，跌势之凌厉让人目瞪口呆。然而，就在美元对人民币汇率逼近7.0之际，形势却在进入2017年后发生了逆转——离岸人民币一度大涨2000点，强势收复6.80关口。

贬值危机是不是已经过去？人民币贬值压力仍存的背景下，外汇储备又不断逼近3万亿红线，央行究竟该如何取舍？近段时间，外汇局连出多项措施“收紧”换汇、购汇，再度引发了人们的热议，汇率贬值之下，究竟应不应该限制换汇？

针对这些问题，当地时间1月17日下午，凤凰财经在达沃斯现场专访了苏世民书院院长、原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稻葵。

中国经济未来5年、10年都存在一个风险

虽然人民币汇率在进入2017年后大幅上涨，但李稻葵表示，不能因此就说人民币和资金外流没有危机了，中国经济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恐怕5年、10年内都始终存在着一个风险，那就是货币存量非常高。

据统计，中国的货币存量为21万亿美元，日本、欧洲紧随其后，大概13万亿美元，美国则为10亿美元。高企的货币存量对中国经济来说，是一个重大风险。

李稻葵表示，货币不同于股票和债券，后者一遇到卖压，价格就会下降，人们就会舍不得卖，流动性也会降低。所以股票和债券是不能随便卖的，而货币却是随时都可以跑的，这也是中国要想法设法保持金融稳定的原因。

“不要引起恐慌，不要让大家认为人民币不行了，这会导致资金外流。而在保持预期稳定的同时，还要做一些资本账户的管理，不能放任自流，”他说。

人民币不是萝卜和白菜光靠市场无法调节

自去年国庆节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后，人民币迈出了国际化、市场化的第一步。随着人民币不断贬值，许多市场人士建议让人民币一次性贬值到底，彻底消化贬值预期。

对于这种观点，李稻葵直言“做不到”。他说，如果人民币一次性贬值20、30%，全球会一片哗然，说“中国经济顶不住了”，“开始打货币战了”。即使顶住了压力，还会有人说中国资产价格贵，想要往外跑，这反过来又会加剧人民币贬值。

在人民币贬值的同时，外汇储备缩水也成了人们的关注的焦点，最新公布的外储数据进一步降低，更加重了人们对央行到底该“保汇率”还是“保外储”的争论。

李稻葵建议，央行应该双管齐下，维稳汇率和控制资金外流，只管一边不行。尤其是在稳定人民币汇率的问题上，李稻葵与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的观点相左。李稻葵认为，汇率一定要保，光靠市场去调节是没用的。

“人民币不像萝卜和白菜，后者的价格比较容易找到一个均衡点。萝卜供给多时价格就会下降，如果价格降到一定程度，那就不种萝卜了，萝卜价格就会随之回升。萝卜的市场有均衡点，能算出萝卜的生产成本，但是汇率是没有的。”

李稻葵表示，汇率能在任意一点上形成均衡，所以如果不干预的话，汇率很有可能会贬值，现在的人民币已经不是1999年的人民币了，作为全世界备受关注的一种货币，人民币贬值一旦形成新闻的话，就会触发炒作，炒作又会触发新的贬值。

“我认为应该积极地、务实地、低调地去管理汇率贬值和资金外流，把这个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不要成为新闻，这就成功了，”他说。

不能一上来就限制老百姓“换汇”

近段时间，外管局针对“换汇”连下了多项措施，从调整大额现金交易的人民币报告标准，到要求填写《个人购汇申请书》，都释放出一种限制“换汇”的信号。对此，李稻葵表示，资金出走主要是企业，而不是家庭，所以不能一上来就限制老百姓换汇。

“目前，每人可以换5万美元，如果央行草率地出一个限制性政策，把5万美元变成1万美元，马上就会引发新的恐慌，”他说。

李稻葵提道，就好像《人民日报》发社论说“股票市场价格太高了”，这反而会推动股票市场价格上升，别人还不知道股票市场那么火，你等于告诉大家去买股票，或者在货币问题上，告诉大家去换美元。

据统计，2016年约有5100亿美元外汇流出，其中80%都是企业行为。李稻葵认为，“换汇”这方面暂时别动家庭，主要管企业。因为中国老百姓每年的‘刚需’（出国旅游、购物等）是非常有限的，相比于经常账户的顺差来说很少。

“老百姓用的这些钱是小意思，到目前为止是毛毛细雨，所以我的观点是，对百姓暂时不要大张旗鼓地去宣传、去限制。当然，极端情况也要限制，”他说。

2017年人民币最大的挑战来自特朗普

美国时间1月20日，特朗普将正式宣布就任美国总统，这成为了在达沃斯论坛聚会的精英们最为关注的话题，李稻葵也是如此。

他毫不避言地说，人民币在2017年面对的最大挑战就来自于特朗普。很多人认为他上台后会采取一些措施刺激美国经济，推动美元上涨，施压人民币汇率。

“外界对特朗普有一些不太切合实际的解读和期望，但这个预期实际上是错误的，因为他要做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比如减税、贸易保护主义等，”他说。

据李稻葵分析，减税法案需要国会通过，这期间的利益博弈，至少耗时八个月；特朗普想针对国外产品征收关税，也得经过国会，所以特朗普要办的事，恐怕半年之内是做不成的。

对于投资者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听其言，观其行”，在特朗普的具体措施落实之前，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