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有一家跨国农业生物技术公司,它被《商业周刊》选为2008年的十大最具影响力企业之一,它的名字叫做孟山都(Monsanto)。这家成立112年的老牌美国公司,以拥有令人生畏的实力和强大的政府关系闻名。
这家公司至少有三项令人如雷贯耳的贡献:自制阿司匹林、糖精阿斯巴甜、多氯联苯物PCBs。这三大产品横跨药品、食品、化工三个行业,几乎存在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同时,该公司也是领先的转基因种子生产商,占据了多种农作物种子70%至100%的市场份额。
从上述情况来看,无论是被《商业周刊》选为最具影响力的企业之一还是被世界粮食大奖的殊荣青睐似乎并不为过。然而,就连月亮也存在暗面。这家享誉全球的农业公司的名字不只孟山都一个,它还被称为“生化武器库”和“最邪恶”的公司。
这两个名称似乎可以从它的崛起过程中一窥究竟。
孟山都第一桶金的由来几乎是一个“美国梦”的经典版本。
1901年11月29日,一名爱尔兰后裔约翰•奎恩伊在美国中西部的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注册成立了生产食品、药品的孟山都公司。在成立自己的公司之前,奎恩伊曾在梅耶兄弟制药公司服务了30年。公司的启动资金是奎恩伊的全部积蓄1500美元,再加上借到的3000美元。而公司名称“孟山都”借用了他妻子娘家的姓氏。
不知道是否和公司名称由来有关,奎恩伊的岳父马内利•孟山都的确成为了这家新公司的贵人。他旗下公司的主要商品——糖精——也成为了新公司成立三年内唯一生产的产品。
就在孟山都开始生产糖精制剂之际,与其相距928公里的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一家药店正在为其所研制的一种软性饮料寻找糖精供应商,这种新的软性饮料就是日后行销全球的——可口可乐。与可口可乐的合作,让奎恩伊获得了其人生的“第一桶金”。也让孟山都的产品范围从糖精扩展至咖啡因、香草醛等食品添加剂。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孟山都转入药品研发领域,并于1917年成功自制出阿司匹林,在此后63年间,成为美国阿司匹林的最大生产商。如果沿着奎恩伊老本行这条道路走下去,孟山都很有可能会成为美国一家伟大的药品公司,悬壶济世、造福人类。
然而1928年,奎恩伊的儿子艾嘉继承了孟山都的经营权改变了这一命运轨迹。在艾嘉掌控孟山都的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通过收购、兼并等方式,孟山都旗下拥有了包括塑胶、石油、天然气、化肥、农业等多个行业在内的石化巨头。孟山都由一个最初的制药企业向一个大型化工企业迈进。
20世纪的上半叶几乎是一部战争史。崭露头角的孟山都也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1959年开始的越南战争中,美国军用低空慢速飞行的飞机将一种新型化学制剂喷洒于被判断为共产党武装人员藏身之地的森林、丛林和其他植被上,含剧毒物质二噁英,可使树木等植物落叶。这种被装在橘黄色桶里的催命药剂叫“橙剂”,它的创造者正是孟山都。
越南战争一役,战争伤亡以外给越南留下了至少50万畸形儿童,也给孟山都留下了“生化武器库”的恶名。
大批量供应救命良药阿司匹林的同时大规模生产屠戮生命的生化武器,天使与魔鬼的两面逻辑似乎从此刻起盛行于孟山都公司内部。
孟山都在阿根廷陷入通货膨胀的经济困境中乘虚而入,向渴望得到贷款的农民扩大发放“信贷”的范围,供他们购买孟山都的转基因种子和“农达”除草剂。一方面这种除草剂可以除掉全部杂草,但另一方面只有孟山都的大豆种子对其有耐受性,阿根廷的本国种子也会被当成杂草杀死,而该国的技术人员对此无能为力。借此,孟山都几乎摧毁了阿根廷的大豆种业。
而孟山都大肆推行的“转基因”计划似乎也正在展示这样的图景。在孟山都位于圣路易斯的总部里,在一个可供参观的大棚中,有两排相同的植物分列左右,其中一边改造过的样本茁壮成长,另一边传统的样本矮小打蔫。每年有近2000名农民来此参观,参观之后他们中的许多人选择了将这些经过改造的种子种在自己的土地上。
目前全球11%的耕地上已经被转基因作物覆盖。而就在今年,孟山都转基因作物未经验证的安全性也引起了全球50多个国家200万人的抗议。
因为生化武器恶名在外的孟山都并没有收敛,凭借“橙剂”和为美国核武器提炼钚元素的军事契机,其与美国政府搭上了线。
“大树底下好乘凉”似乎是孟山都一直致力于与政府保持暧昧关系的直接原因。自上世纪20年代末至今,孟山都的生意几乎从未在政府政策上吃过亏。
在这一点上,孟山都公司专业的政治“旋转术”与政治献金手腕居功至伟。公开的资料显示,孟山都公司内部有坚称MCF政治行动委员会,并组建了两个政治性的游说组织:孟山都好政府基金组织和孟山都公民基金组织。前者主要负责对公司的政治献金活动进行审查与指导,并对外发布公司的公共政策与所采取的社会责任措施。后者则主要负责实施公司对外政治献金活动的具体措施,包括对政党候选人的捐助等等。
此外,孟山都还雇佣大批的专业游说公司间接为公司从事游说活动。据统计,1999~2008年间,孟山都支付给其中一家公司的报酬即达150万美元。
而“旋转门”指美国政府高层在企业任职或反之,这一点的天然合法性又为孟山都的“上位”提供了足够的空间。20世纪美国17届政府中身居农业部部长、食药监局局长等要职的人士,与孟山都有直接关系的至少有八位之多。其中,迈克尔•R.泰勒是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第一任负责政策的副局长,专门负责制定和实施转基因食品的政策,离任后被孟山都任命公共政策副总裁。
而关于孟山都在政府内部制定政策的影响力,流传这样一个段子,老布什曾在多年前参观过孟山都公司的一个研究所,当时他是里根政府的副总统。当该研究所主管向布什抱怨农业部对其产品测试周期太长时,这位副总统的答复是:“给我打电话,我们专门从事“放松管制”,可以帮助你们。”
当孟山都还只是一家化学公司的时候,当时公司的宣传口号为:“化学为你们工作,同时,孟山都也可能在为你们工作,孟山都有创意的化学科技为你们创造奇迹。”
1996年孟山都完成重组,分为两家公司,一家为生命科学公司,另一家为化工公司。至此,孟山都完成了由制药企业、化工企业向农业生物育种公司的转变。
如今的孟山都被誉为转基因研究及应用领域的“微软”,凭借其先进的技术,垄断了全球转基因种子市场,在全球种植的转基因农作物种子中,有90%的生物技术来自孟山都或它的授权。在孟山都看来,他们的工作就是“为即将增长到95亿的地球人口提供充足的食物”。
孟山都的确在创造奇迹,但是不是还在为大多数人工作却不得而知。在它的强势推广下,美国政府不顾各界舆论压力,坚持对转基因食品使用普通食品标准,理据是“转基因食物的成分构成和传统食物的成分构成会是相同的,或是实质上相似的。” 这使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选择拒绝转基因产品进入自己的生活。
20世纪70年代,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曾说过:“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所有的人。”这或许是孟山都酝酿已久的世界美梦。
与孟山都之前的“生化武器库”、“最邪恶”的公司等称谓相比,此次其因为被颁世界粮食大奖而遭受的非议,恐怕是小巫见大巫。但希望上个月全球五十个国家200多万人声势浩大的声讨孟山都转基因产品的警示可以让这家有美国政府撑腰的企业在创造“奇迹”的同时能倾听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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