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退欧凤凰观察之一：该分家吗？英国人快纠结死了！

布鲁塞尔欧盟总部门口的英国国旗（资料图）

从白金汉宫的林荫道走来，皇家军乐队在校马场紧锣密鼓排练，鼓乐齐鸣。 英格兰美好的夏天来临，各处彩旗招展、繁花似锦，引得游人驻足。然而，“马照跑、舞照跳”的轻松气氛只是局部的表象。

6月23日退欧公投进入倒计时，王宫林荫道（The Mall)两旁的财政部、唐宁街、 英国社科院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建筑里，银行家、官员、学者轮番登场，围绕经济、移民、国家安全、环保、权衡去与留的利弊、分析各个选区的民意、计算可能的影响，针锋相对的辩论，并且反复呼吁，如此大规模讨论酝酿理性思考远远不够。 毕竟，结束一段45年的“婚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天清晨从电子邮箱里蹦出来各类研讨、辩论、演讲邀请，足以令人眼花缭乱；打开房门，各大党派花花绿绿的传单已经躺在地上，其中自民党的传单，详细列出留在欧盟将保住多少工作、节省多少赴欧洲旅行的费用，迎合了老百姓关切休假、工作等切身利益的心理。继英国前任副首相尼克克莱格之后、前任首相布莱尔、戈登布朗纷纷在伦敦的各大论坛开讲，打开电视机，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身处其中，被大量的信息冲刷，深感民意的胶着、未来的不确定性。  

英国政商界的各种势力也开始旗帜鲜明的“战队”，大致可分为留欧派、退欧派、中间派。

留欧派：英国财政部和伦敦金融城

就在上周一，英国财政部发布了一份报告， 对退欧可能带来的短期冲击做了评估。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George Osborne）警告称，英国若退出欧盟，高达80万个工作岗位将会被削减。他声称如若英国退欧，“几乎会立即引发长达一年的经济衰退”。

评估提出了两种可能性。在“冲击性影响情景下”，英国2018年GDP增长会比目前下降3.6个百分点，失业人数增加52万，平均工资下降2.8%，通胀上涨2.3%，住房价格下跌10%，英镑下跌12%。而在“严重冲击情景下”，2018年GDP将比目前下滑6个百分点，失业人数增加82万房价将比目前水平下滑18%左右，英镑下跌15%。显然，留欧派主打的的是经济牌。

笔者与包墨凯合影（茹娜/摄）

5月24日，在伦敦古市政厅，金融城政策资源委员会主席包墨凯的新闻发布会，对几十位外国记者郑重声明：金融城支持留在欧盟，理由是： 变化虽然不是一夜之间，但是对伦敦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影响是深远的，包括JP摩根等金融机构都要考虑重新定位和裁撤员工，而英国的支柱产业就是金融业。

目前，在伦敦领有业务经营活动的美国各大银行都受益于欧盟的“护照”规定。这项划定容许其在欧盟28个成员国的市场上从事业务运动。欧盟目前的人口总数大概为5亿人，其28个成员国形成了一个单一市场。别忘了，如果没有单一市场，伦敦的优势将会大大削弱。包墨凯质问：“你要问那些反对派，究竟欧盟哪条法律让你不爽，他们也说不上来”。 

5月27日，七国集团（G7）峰会公报也评估了英国退欧对全球构成溢出效应将带来的巨大风险。就在几天前，欧洲议会决定将欧盟峰会推迟到公投之后，如果退欧成为事实，那么将是第一次没有英国的27国会晤。

退欧派：前伦敦市长领衔

前任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领衔的退欧阵营则力劝选民不要被“吓倒”， 认为英国应该退欧以节省国家开支并掌握更多立法自主权，而移民会让英国国内的教育、医疗和住房资源陷入紧张，主打移民和国家安全牌。上一周，退欧派的30多个国会议员要求政府消除亲欧盟的网站。 

中间派：前高盛首席经济学家等学者

还有不少有识之士持中间态度—— 退与留都可，但仍有理性选择的余地。最早于2001年率先提出“金砖四国（BRIC）”概念、原高盛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 曾撰文指出不要担心英国离开欧洲失去竞争力，最近他也奉劝“在下月举行的公投中，英国最好留在欧盟，而不是投票退出”。欧洲智库Open Europe首席经济学家鲁帕雷尔（Raoul Ruparel）向凤凰财经表示， “尽管英国退出欧盟会有短期的冲击，但英国财政部的说法夸大了冲击。”

欧洲智库Open Europe首席经济学家鲁帕雷尔（Raoul Ruparel）接受凤凰财经采访（茹娜/摄）

是走还是留，这一议题，让昔日盟友宿敌重新分化组合，形成政坛的奇异现象。工党、自民党、保守党左翼站在留欧阵营，而保守党右翼、独立党则异口同声力主退欧。

工党党魁科尔宾成了卡梅伦的支持者，保守党同侪鲍里斯约翰逊却站到了卡梅伦的对立面。 

为了避免保守党内部的分裂过于显化， 卡梅伦选择了由主播和观众“拷问”（grilled)。 观众是由天空卫视从报名人员里随机筛选，保证有1/3赞成1/3反对和1/3不确定的人员组成。明晚同一时间，接受“拷问”的将是卡梅伦的内阁成员退欧阵营的代表人物Michael Gove。6月2日晚凤凰财经受邀前往天空卫视，观摩首相大卫卡梅伦与以机锋犀利著称的时政记者Faisal Islam的对谈直播。英国退欧公投首相电视辩论也从今夜开始拉开了序幕。 

关于选民最关切的安全问题，卡梅伦说，“如果在过去，我会觉得在不在欧盟没有差别，但是当了六年首相，我明白的是，在欧盟里面，是大不一样的”。 在警力合作、信息共享方面，有很多的便利。举例说，2005年7月7日伦敦爆炸案，爆炸嫌疑分子很快就从意大利引渡回英国受审，“如果英国不在欧盟，引渡将旷日持久”。卡梅伦表示会将移民人数控制在10万以内，但并没有设置时间表。他提出，土耳其在未来十年不会加入欧盟，让选民不要担心。卡梅伦更呼吁“这是一场世纪豪赌，不要拿着孩子们的未来掷骰子”。

媒体对卡梅伦的表现褒贬各异，不过一致认为首相被“拷问”得甚是煎熬——一位学生指责卡梅伦在回答土耳其问题时，打断了自己的话并且含糊其辞（ waffling)，一位女士指责他虚伪，一名男性观众指责他夸大退欧负面后果“恫吓”选民并赢得了掌声。面对反对者当面炮轰，卡梅伦依然保持风度，礼貌而克制。 

全英各地的退与留的游说活动统计结果——退欧派少于留欧派，且比较分散。 那么是否留欧占优呢？ 结果却恰好相反。 

近日，英国ICM民意调查称，电话问卷显示，45%支持离开欧盟，42%支持留在欧盟，而13%是未做决断；网络问卷显示，47%支持离开欧盟，44%支持留在欧盟，而9%则未做决断。民调结果公布之后，英镑对16种主要货币全线下挫，为5月3日以来的最大跌幅。

选情专家柯蒂斯教授接受凤凰财经采访（茹娜/摄）

著名的选情专家柯蒂斯教授在在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的论坛上向凤凰财经表示，目前的调查数据并不全面，预计留欧的会略微领先。

皇家国际事务所古德温教授接受凤凰财经采访

该研究所研究员古德温教授提出，金融城力主留欧、国际政要隔空喊话虽然有一定影响，都不是选民在意的，目前处在摇摆状态的选民是6月23日公投的关键，经济、移民、安全是最重要的话题。留欧派应该守住经济牌优势，强调如何做到反恐和安全。退欧派若想领先，则应该强调和欧盟的不同身份认同感，并力证退欧后英国仍有更好的发展。

据此前民调显示，65岁及以上的英国人赞成退欧的比例是58%，赞成留在欧盟的比例是42%），而在18至25岁人群中，有72%的人希望英国留在欧盟。就不同民族来说，不列颠白人赞成退出欧盟的比例要稍高一些，而68%的少数民族则希望英国留在欧盟。

由于地缘的关系，长期的历史、文化熏陶，光荣独立传统的英国国民疑欧情绪由来已久，当初加入就观望很久，用卡梅伦的话说：吵归吵，总归是关起门来交流，而分家，可不一样。 

英国朋友苏菲告诉我：“虽然我们抱怨这个那个，真要退出，究竟有什么后果，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好说，我们且留下看一看”。

另一位英国朋友伊莎贝拉表示：“现在信息满天飞，数据满天飞，谁知道哪个是真是假，我们都受够了政客们满嘴跑火车，在这个基础上，怎么投票？”

而一位在顶级男装定制萨维尔街做了一辈子裁缝，从未踏过东伦敦一步的詹姆斯，当被问到对退欧的想法，指了指胸口说：“心里想说——走吧（go)，头脑却说——留下(stay)！” 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保守的英国人的观点。

“纠结”两个字，用来形容当前的选民，应该是最恰当不过了吧。 

（作者：凤凰财经特约记者静楠发自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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