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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造城之殇:每天投5500万 离开一个月找不到回家路

2013年09月23日 11:19
来源:财经杂志 作者:舒泰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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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7月27日,国务院更下发特急明电,要求对全国政府性债务进行审计,中西部由于产业单一,财政收入结构里非税收入类较多,因此成为这次审计的重点。据知情人士透露,2013年大同通过地方融资平台的新增贷款“几乎没有”,城建资金少了一大来源。

多个资金来源受阻后,大同的造城资金链有断裂之虞,而已有债务进一步加重了其负担。

大同市经济建设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是由大同市政府投资成立的国有独资公司,注册资金2.9亿元人民币,负责经营城市国有资产、地产投资开发、招商引资等。而大同城市建设开发公司,则负责棚户区改造、安置房建设等建设项目运作,其公司业务还包括销售商品住宅、房屋出租等。

这两家政府的开发公司以招投标方式将工程发包给中关村建设、山西宏图等大型企业作为总承包方。此后,总承包方再将工程分包给大大小小的包工队,从中收取13%左右的管理费。

河南人刘斌是一支工程队的包工头。他从山西宏图拿到了安置房小区魏都新城八栋楼的建筑工程项目,在没有正规合同的情况下先行垫资开发,建设过程中山西宏图支付了700万元,扣除管理费,尚拖欠刘斌800多万元工程款。此后,刘斌找到山西宏图,被告知政府的开发公司没有与宏图结算,所以无法支付余款。他又找到政府,政府让他把账算清楚,协助他要钱。再找宏图要求决算,宏图又将皮球踢回政府开发公司。

刘斌的钱则来自于民间拆借,目前仍余400多万元借款,3分利息,每月需支付10万余元利息。刘斌的遭遇并非个案,与他一起承包魏都新城北区的兰巨宝、王宏礼、韩文宏境况相同,“我们现在有苦说不出。”

魏都新城总共有300栋楼,按刘斌估算,每栋楼欠款在80万-100万元左右,总额接近3亿元。而像魏都新城这样的小区,大同总共有十几个,加上新区五大场馆,工程欠款不是一个小数目。

目前,大同政府并未披露负债总额,媒体此前报道笼统称为“百亿”,这来源于耿彦波在任时透露的银行贷款数据。《财经》记者了解到,在城建高峰后,大同的银行贷款约为140亿元-160亿元。

综合银行贷款和工程欠款等,一位当地政府官员估算,大同政府债务在200亿元左右。

2012年,大同全市财政总收入完成190.7亿元,与债务余额相当。国家开发银行金融公司一位长期从事城市开发贷款业务的人士表示,在衡量政府负债时,关键的指标是政府可支配财力。如果债务与可支配财力之比,即政府债务率超过100%,就有一定风险。

大同市可支配财力占财政总收入之比约为55%,2012年为100亿元。按200亿元债务计算,大同政府债务率达到200%。

不过,上述国开行金融公司人士也表示,还需要综合考虑贷款期限等因素,“如同个人买房年收入20万元,但贷款100万元买房,看起来负债率很高,如果是分30年还清,那么偿付风险并不大”。大同市政府银行贷款期限大多为10年到20年,时间较长,以100亿元可支配财力而言,偿付风险不算很大。

问题在于,后续资金压力显然已难以继续支撑庞大的城市改造计划。

耿彦波认为,“城市是一种产业”,的确,造城并非纯投入,亦有收益。大同政府通过开发拥有约80万平方米的商铺,收益可达80亿元。然而,由于担心城市建设停滞,不少业主目前纷纷退订商铺,退订金额已达6亿元。

大修古城的动因是使大同转型为旅游文化城市。2012年,新修复的东城墙确比上年增长游客105.82%,2007年至2012年,大同市旅游收入也从63亿元增加到162.82亿元,增长159%,不过,同期山西旅游收入的增长水平达到了212%,全国增长水平233%。旅游收入对大同城市续建而言“远水难解近渴”。

得失

耿彦波主政五年间,给死气沉沉的大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搅动的不仅是这座城市的面貌,也包括政治生态以及331万大同人的生活和心理状态。这基于他极富个性特征的施政方式。

耿彦波的经营城市之道可概括为:以铁腕拆迁为保障,以修桥铺路等基础建设为先导吸引开发商,以出让土地为核心,以银行贷款为补充,密集投入资金,短时间内改变城市面貌。

耿彦波此前担任榆次市委书记和太原市副市长时,刚构建的城市规划都是在未完成时便被调离,所以在2008年调任大同前,耿彦波向省委请命:“希望能让我在大同起码干满一届。”

一届是五年,对于如此宏大的城市规划来说,可谓短而又短。任期大限下,耿彦波采取了非常规的施政方式。他自己每天睡眠不超过5个小时,还为官员定下几条规矩:事不过夜,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身边的人总结他的工作方式为“一线工作法”。他很少在办公室坐着,而是整天泡在工地。他不仅是城市的规划者,而且还是超级监工。经常天不亮就一个人出门来到工地,检查工程进度和质量。市长带着各部门负责人在街头办公是大同一景,所到之处常引起市民围观,拍照。

耿彦波的施政风格较为强硬,时常突破规则和程序。按照规定,工程建设必须先办土地证,才能办规划证,才能招投标,才能办施工许可证,最后才能开工建设。而现实情况是,当年申报土地,第二年底国务院才能批回,才能办土地证,这意味着第三年才能建设。“大同这么快的建设速度,不可能等到手续齐全才开工。”知情人士称,因此,未批先建的情况普遍存在,一些场馆甚至边设计边施工。

在拆迁问题上最能体现耿彦波的铁腕,他的名言是:“我没有时间等待,所以拆迁不能等待。”不论市民还是政府部门或官员的房子,都照拆不误。

西大街拆迁中,他动用武警封锁现场,拆迁人员破门而入,将被拆迁人扔到车里拉走,然后强拆。他自己则在旁边的云冈建国酒店顶楼密切关注拆迁的全过程,他也因此获得“耿拆拆”“耿鬼子”的绰号。

城市面貌的快速提升使普通市民们都了解他的造城计划,出租车司机也能随口说出“一轴双城”、“古今兼顾,新旧两利”等耿氏理念。耿彦波离开半年之后,其极富个性的作风仍是街头巷尾的一大话题。一些市民甚至相信,如果耿彦波还在大同,城市规划一定能够完成。

一位官员总结道:“耿彦波的能力、勤奋和强势个性使得他对这座城市形成了一种个人信用,大家觉得,只要他在,一定能‘玩’下去,一些开发商甚至愿意垫资开发。但这种个人信用是双刃剑,他一走,信用就不在了,一些工程队宁愿跟他去太原,也不愿意留在大同。”

大破大立的狂热气氛逐渐褪去,大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些人也开始反思耿氏的造城计划是否过于超前。

耿彦波认为古城中的现代建筑毫无价值,是“垃圾建筑”,所以不论修建时间长短,都一并拆除,以追求古城的完整性,这被当地一些专家批评造成了浪费。此外,按国际标准设计、投资巨大的五大场馆也有人怀疑必要性。“谁来大剧院看表演呢?”上述当地官员说,“摊子铺得太大。”

耿彦波认为外界对城市建设和政府债务的看法存在偏颇,“城市建设不是简单的造城,改善了民生,还留下那么多的资产,这些都是留给未来的财富。”然而,政府主导型的强力造城亦给大同留下后遗症:土地经营下滑及债务让城市的续建失去了腾挪的空间,更进一步的古城旅游开发新政府无暇顾及,而那些空空荡荡的四合院谁来经营,那些拆了一半的棚户区如何处理,新区如何不论为空城等等,都是待解的疑问。

本刊记者董欲晓、实习生吴君对此文亦有贡献

[责任编辑:zhang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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