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威力大 因权力不受限公众没可靠预期

连日来沈阳大量商铺关门歇业避险，追根溯源，还是权力不受限制让公众没有可靠预期。商家对政府有了可靠的预期，就会扎扎实实地在你这投资兴业，这样你当地的经济繁荣才有了扎实根基。反之，因为没有可靠预期，恐慌到一定程度，就会集体弃市了

财知道：据媒体报道，连日来沈阳大量商铺关门歇业避险，因传言打假或大检查。要求“五证”、“六证”、“七证”齐全，具体要求什么证也不知道，传言说只要找到任何毛病都会重罚。报道中，有店主称，宁可关门受损失，也不开门受检查。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胡释之：这个好像官方说只是个传言，我也希望这确实只是个传言，不然就实在太可怕了。但一个传言就能引起这么大反响，更让人不得不反思。是什么造成商家集体理性恐慌的？为什么大家相信政府真会去这么离谱地查他罚他？追根溯源，还是权力不受限制让公众没有可靠预期。

我上次为什么说其实乞丐都应该关心预算法的修订？就是这道理。预算法和宪法一样，本来都应该是对政府权力进行限制的法律，而预算法更直接针对的一条就是政府的征税和收钱权力。你像这次的所谓传言，就是说市政府要开全运会缺钱了，所以要靠罚款来贴补。这当然荒唐，可大家却都信了，觉得政府这么做不是没可能。你想想看，如果预算法对政府预算外收入做了严格限制，对超收部分做严格的违法处理，这样的传言还会有人信吗？真有这传言，政府也完全不用去辟谣，只需拿着预算法大声说，“你说我要乱收你钱，可我敢吗？”

所以政府自己限制自己，“作茧自缚”，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而是好处大了去的。首先一个好处就是你说的话有人信了，你可以给公众和商家可信承诺了。商家对政府有了可靠的预期，就会扎扎实实地在你这投资兴业，这样你当地的经济繁荣才有了扎实根基。反之，因为没有可靠预期，恐慌到一定程度，就会集体弃市了。

理不到头发吃不到午饭 沈阳一夜退到改革前

市场经济的基石和先决条件是要有可靠的产权。有了可靠的产权，市场经济自然而然就发展起来了，经济繁荣也就随之而至。没有了可靠的产权，市场经济就像是被釜底抽薪了一般，很快熄火下来，交易成本会大到让大家不得不放弃交易

财知道：弃市？

胡释之：你想这种小商小贩，都是小本买卖，他关门一天损失是非常大的。大家都关门歇业，我想他绝对不是主动的，不是说他想偷懒休息，而一定是他权衡的结果，发现开业风险太大了。

在这种无法预期的官僚成本下，大家选择退回到没有市场的状况。这伤害是双方的，一个是商户他自己歇业，没有营业额，他受损，这是很直接的。第二个受损的是什么？就是他的顾客，他的交易方，也是很直接的。

财知道：理不到头发、买不到钉子、吃不到午饭。网友戏言“满城尽是卷帘门”。

胡释之：大家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有市场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感觉不到市场的好，习以为常了，不懂得珍惜，甚至还经常觉得市场挺乱的。可当没有市场的时候，商家都不敢出来营业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没有这些“唯利是图”的商家，生活是多么的不方便。我们讲交易创造财富，大家都抛弃市场，放弃营利以后，经济肯定是要严重倒退的。

财知道：这让我想起富人移民潮。

胡释之：是同样的道理。按理说谁不想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啊，说着自己熟悉的语言，吃着自己吃习惯的饭菜，为什么还要移民？是因为不爱国吗？显然不是。主要还是预期不牢靠啊，虽然现在暂时是安全的、自由的，但担心以后不小心就违法了，就不自由了。用张维迎的话来说，“民企就像是时刻被追捕的自由人”。

商人的行为和动向其实最能考查一个社会的制度成色。什么是商人？就是对逐利机会最敏感的一群人。敢于冒险，“贪婪”，敢赌。马克思不是有话说，只要有利可图，资本家就敢铤而走险。你想想看，这样的一群人都要放弃你这块市场了，是不是得好好反思下我们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这也说明一点。市场经济的基石和先决条件是要有可靠的产权。有了可靠的产权，市场经济自然而然就发展起来了，经济繁荣也就随之而至。没有了可靠的产权，市场经济就像是被釜底抽薪了一般，很快熄火下来，交易成本会大到让大家不得不放弃交易。沈阳这次的风波就说明我们的市场基石还是很不牢靠的，一夜退到改革前不是没可能的。

国富必然就会有民穷 涸泽而渔不可持续

政府的财政就要紧张了，这时候其实政府更得管住自己，就是在市场本身弱不禁风的时候，更得管住自己的手。本来企业日子就不好过，你再去以各种理由加重税费的话，那商家只好关门歇业了

财知道：现在经济下滑，很多地方政府确实财政开始紧张起来，怎么看这个问题？

胡释之：这首先说明一点，谁才是衣食父母？谁才是财富创造者？很显然，是老百姓自己，是或大或小的企业和商家。所以他们的生意一不好做了，政府的财政就要紧张了。

这时候其实政府更得管住自己，就是在市场本身弱不禁风的时候，更得管住自己的手。本来企业日子就不好过，你再去以各种理由加重税费的话，那商家只好关门歇业了。沈阳这次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商家都歇业，没人创造财富了，政府财政就会更紧张了。

另外就是说，现在经济下滑本身是不是就是因为之前税赋太重导致的呢？我上次说过，有国富必然就会有民穷。我们长年的财政收入超过GDP增速两倍的增长，涸泽而渔是不可持续的！

胡释之为宏观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