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污染：“地下水抽上来都可以当肥料用”

农业污染：致命的威胁

“地下水抽上来都可以当肥料用”

本报记者马维辉北京报道

中国拥有地球上7%的耕地，但化肥和农药的使用量却是全球总量的35%。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3年中国粮食产量首次突破6亿吨大关，连续第十年实现增产。但在“十连增”的背后，却是化肥超量使用的事实，环保部生态司司长庄国泰指出，65%的化肥都变成了污染物，留在了环境当中。

“听说有的地方，地下水抽上来都可以当肥料用。”3月3日，全国政协委员、广西农业科学院院长白先进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这样的浓度显然过高，尤其是在广西这样降雨量较大的地区，这些化肥随着降水流到江河湖海里，还会造成水体的富营养化。

3月5日上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整治农业面源污染，建设美丽乡村。我们要像对贫困宣战一样，坚决向污染宣战”，这是治理农业面源污染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全国政协委员、环保部副部长周建告诉本报记者，治理农业面源污染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环保部将与农业部一起共同做好治理工作。

农业污染形势严峻

“农业污染现在已经占到所有污染物中的‘半壁江山’。”3月9日，全国政协委员、湖南省环保厅副厅长潘碧灵向本报记者表示。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农科院党组书记薛亮告诉本报记者，所谓农业面源污染，是指农田里的化肥、农药残留在土壤中，流失到水体里造成的污染。相比工业点源污染，农业污染由于没有固定的排放点，污染面积更大，所以称之为“面源污染”。

白先进表示，造成面源污染的主要原因是农民为了得到高产，施肥太多。例如种葡萄效益好，就一年搞两季栽培，第二季时农民就会尽全力施肥，他们认为“没有肥长不起来”，200-300斤的化肥施上去，实际上植物“吃不了”。

环保部生态司司长庄国泰也指出，中国南方农作物的复种指数很高，基本上靠化肥来支撑，而化肥施用后只有35%的部分有效，剩下的65%都变为污染物留在了环境当中。

薛亮说，这几年在粮食增产过程中，化肥、农药起到了很大作用。当时为了提高产量，耕种密度、种植强度都增加了，这就需要大量地使用化肥。而由于密度和强度的增加，病虫害也随之增加，又使得农药的需求量大幅上涨。

由于在使用过程中运用不够科学，特别是化肥的使用量大大超过了需要，超出的这部分就残留在了土壤里，流失到水体中，就造成了面源污染。

薛亮告诉本报记者，超出合理范围的施肥实际是无效的，不但不会提高产量，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例如，农村主要使用氮、磷、钾三种肥料，氮肥主要是促进茎秆和叶子的生长，而磷肥则有利于让籽粒更加饱满。如果过多使用其中某一种肥料，缺乏配合，可能造成叶子长得过大，但籽粒饱满度不足。或者籽粒饱满，但茎秆的强度不够，来阵风就刮倒了，最终还是影响整体产量。

不但不利于增产，过度施肥造成的水环境污染、耕地质量退化，甚至还会影响国家的粮食安全战略。2013年12月，国土部副部长王世元在介绍第二次全国土地调查结果时表示，全国中重度污染耕地已达到5000万亩左右。对于这些地方，各级政府已经采取严格措施，一律不能再继续耕种了。

之所以不让耕种，是因为可能造成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近年来不断爆发的“舌尖上的安全”事件，很多其实都是因为源头上的农产品就存在问题，“毒大米”、“毒生姜”等更是如此。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农林科学院蔬菜研究中心副主任李武告诉本报记者，农业面源污染不但会造成环境问题，还会对农产品安全产生重要影响。

教育农民是难点

要解决这个问题，农业部副部长牛盾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需要做到三点：一是化肥农药的质量要把关，二是化肥农药的使用技术要把关，三是要让生产一线的农民兄弟们学会。其中，第三点是最困难的。目前农民的科学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培训也有待加强，这方面农业部今后将作为重点工作来加强。

例如，在农药方面，只要在采摘前一个月停止喷洒，让植物自行降解，通过新陈代谢就可以转化为水和二氧化碳，也就不会存在农药残留的问题了。但是，牛盾表示，这些技术要让农民兄弟掌握，有一个过程。

其实，在某些方面已经有所行动。白先进告诉记者，农业部的“测土配方施肥”项目已经搞了很多年，就是让农民在农业科技人员的指导下科学施用配方肥，广西每个县都投资了几百万元。

李武也表示，北京市农林科学院也参与过相关的项目，例如指导农民使用缓释肥料，控制施肥的数量，提高化肥的利用率。

农药方面，薛亮表示，这些年一直在推行病虫害的统防统治，就是由农业技术部门来统一组织喷洒农药。过去，农民都是一家一户自己打农药，有的打有的不打，病虫害消灭不彻底。现在当病虫害发生时，在一定区域内要进行统一防治，由专业的队伍，按照规范的要求和浓度统一喷洒，这样做对浓度能有适度的控制，效果也更好。

白先进表示，在技术推广过程中，队伍建设尤为重要。目前我国的农技推广队伍存在诸多问题，一是待遇普遍不高，20世纪80年代大学毕业分配到乡镇推广站可以高一级工资，现在都取消了。搞技术推广的没有研究经费，缺少论文成果，所以评不上职称，广西目前近30%的县的农技推广队伍中连一个高级职称都没有，相关的待遇也就没有了。

其次，基层农技推广队伍缺乏培训。广西最近搞过一次培训，有的参与人员表示，毕业20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参加培训。这样的队伍，要求他们把知识传授给农民，但其本身素质都难以达到要求。

治理农业面源污染，需要引起公众重视，但也不能过度。牛盾表示，现在有人希望吃没有农药、化肥的农产品，俗称有机农产品。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时尚，有机农产品不一定是最安全的，也不一定是最有营养的。如果所有人都只吃有机农产品，那么世界将面临非常严重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