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释之：改革就是批文变废纸

审批制下，企业比拼的是获得政府批文能力

审批制下，企业自由进入市场的天赋权利被剥夺，成为需要政府赋予的特权。企业比拼的不只是产品本身，还有产品获得政府批文的能力。产品再好，得不到批文也白搭。

财知道：审批制还是备案制？媒体报道，广东保健食品行业已有几十家大型企业正在联名起草反对备案制的意见书，希望能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修订草案）》正式出台之前阻止备案制的出台。你怎么看？

胡释之：新一届政府把简政放权作为开门第一件大事，大幅减少行政审批事项。这是真改革，还企业以自由，但阻力不小。显而易见的阻力是政府自身，用李克强总理的话说，“这是自我革命，会很痛，甚至有割腕的感觉”。但如果说还有更大的阻力来自被管制的企业，你或许会感到不可思议，难道是这些人跪久了突然站起来感到不习惯？

是的，不再要求跪了，过去辛苦跪来的特权就会消失，下跪能力也将失去用武之地。

审批制下，企业自由进入市场的天赋权利被剥夺，成为需要政府赋予的特权。企业比拼的不只是产品本身，还有产品获得政府批文的能力。产品再好，得不到批文也白搭。也就是说，企业不但要比拼站着做事的能力，更要比拼跪求批文的能力。获得批文是做事的前提条件。

那些下跪能力强，获得批文多的企业，就渐渐变成审批制的既得利益群体。甚至会转而“俘虏”管制者，诱导管制者搞出更多审批，以强化自身特殊优势。下跪能力只有在处处需要磕头的地方才会脱颖而出。取消审批，下跪能力强的群体自然会强烈反对。

权利问题，由不得含糊

追逐利益本身没有问题。我们要关注利益背后的正义与否。有批文的企业反对取消审批，不是错在他保卫自身既得利益，而是错在他保卫自身利益的手段。依靠强化行政垄断特权所获得的利益，是靠侵犯他人权利得来的利益，是不道德和非正义的。

财知道：业内人士表示，“审批制存废争议主要是已经拿到注册批文的企业与未拿到批文企业的利益之争。放开备案制，不仅能扩大未来的市场空间，还能吸引国外的保健品企业进来，让中国市场分享全球健康资源。”你怎么看利益之争？

胡释之：审批实际是一种行政垄断工具。获得批文的企业获得由政府强力加以保障的市场，其他未获批文的企业被禁止进入该市场参与竞争。为什么有批文的企业会对取消审批感到恐慌？就是感到自己的行政垄断地位将被打破。而未获牌企业当然是希望行政垄断早日打破，自己得以自由进入市场。双方必然会有激烈交锋。

但要说这只是简单的利益之争，就抽离了事物真相。比如说，失主和小偷之间也会有激烈交锋，失主想要回所失财物，而小偷却想把赃物据为己有，不想归还失主。

如果只是当做利益之争，那小偷该不该归还赃物就成了一个尚有待商量的问题。比如说，如果小偷声称归还赃物对其的利益损失要远大于失主因此获得的利益，那还应该逼其归还吗？

这当然是个荒谬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关注利益背后的正义与否。追逐利益本身没有问题。小偷之错，错不在追求个人利益，而在于侵犯他人权利。失主要回被偷财物，理直气壮之处不在于这是捍卫个人利益，而在于这是他本来权利。在权利问题上，由不得含糊。

有批文的企业反对取消审批，不是错在他保卫自身既得利益，而是错在他保卫自身利益的手段。依靠强化行政垄断特权所获得的利益，是靠侵犯他人权利得来的利益，是不道德和非正义的。而未获牌企业呼吁取消审批制，自由进入市场，是自身权利的声张，是正义的呼声。

所以审批制存废之争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而是非义与正义之争，垄断与反垄断之争，侵权与维权之争。这从原则上讲，是没有任何妥协空间的。维护审批制，维护垄断特权和侵权制度的群体，要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回归正义的改革，遇到的阻力越大，说明其中的不义和侵权越厉害，说明越有必要赶紧改，而不改的危害越大。改革者必须迎难而上匡扶正义，切不可被所谓“利益之争”束缚手脚。

越多批文变废纸，改革越成功

批文变废纸就是特权变人权，是大好事，改革的过程就是批文变废纸的过程。取消审批制，批文变废纸，就是停止侵犯个人权利，让企业经营从官赋特权回归天赋人权。

财知道：对于审批制取消一说，同仁堂健康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宏表示，同仁堂目前拿到手的已经有90多个批文，尚有40多个批文还在申请中，一旦取消审批制，那么其手上持有的一大把批文岂不变成一沓废纸？你怎么看批文变废纸？

胡释之：批文变废纸就是特权变人权，是大好事，改革的过程就是批文变废纸的过程。前面讲到，审批制本身就是对个人权利的侵犯，强行剥夺个人的天赋权利。你按照自身权利就可以干的事，却变成需要政府官员批示同意才能干的事，岂有此理？

取消审批制，批文变废纸，就是停止侵犯个人权利，让企业经营从官赋特权回归天赋人权。这个过程还需加快，越多批文变废纸，代表改革越成功，国家越正常。

至于已经拿到很多批文的企业，如果你在乎的干事的权利，那么批文变废纸并没有妨碍你干事，反倒是让你更抬起头来，这有何不好呢？该好好检讨下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胡释之系宏观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