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层详解大数据查老鼠仓：马乐案不记名电话卡露马脚

每经记者陆慧婧发自上海

严查老鼠仓风暴之下，资管行业噤若寒蝉，管理层则主动走出来，划明“高压”红线，欲拓宽行业沟通交流渠道。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悉，上海市基金同业公会日前召集基金业投研人士，就大数据在内幕交易及非公开信息交易行为上的监测进行学习。

虽然名为“基金投研人员大数据监测系统专题学习”，实际上会议上对大数据这一核心话题着墨不多。据与会基金业人士透露，管理层重点还是放在内幕交易、短线操纵、老鼠仓等基金异常交易监控重点以及基金监管法规的内容介绍上。主动划清“红线”后，监管层期望从业人员合法合规，在此基础上保护行业健康发展的思路也显露无遗。

在会议上，业内人士也讨论了管理层如何平衡老鼠仓查处与行业发展影响、内幕交易与非公开信息交易区别等诸多业界关注的热点话题。

话题1：基金监控什么？

开始于去年的“捕鼠”风暴，已致资管行业多名投研精英落马，在此背景下的一场大数据学习会自然吸引了基金行业广泛注意。“800多人报名，可能因为人数过多，最后参会500人左右。”上海基金公司某投研人士表示，从参会人数足见大数据对基金行业的吸引力。

“我们的风控领导、法务领导和投研领导都去开会了。”上海一位基金公司市场部人士透露。据记者了解，另一家基金公司监察稽核部人士和投研部门人员都参与了该会，也有基金公司只派了投研部门参加。

据参会人士记录的学习资料显示，会上主要介绍了内幕交易、短线操纵、老鼠仓、利益输送等基金异常交易监控的几大重点。 多年来，资产管理这一特殊行业由于调研活动与上市公司多有接触，由此引发的内幕交易灰色空间争议不断。此前，证监会明确规定写研究报告不能包含内幕信息，此次会议上，管理层对内幕交易的监管愈加趋严。“会上强调，以前只是说敏感期间不能利用内幕信息，研究员调研接触到的内幕信息不仅不能写入研报，更不能私下告知基金经理。现在基本明确，你知悉这个信息又买了这个股票，基本可以推定你利用了这个信息。”据某参加会议的投研人士透露，“管理层警告，以前还有发短信微信的形式，现在即使调研或是研报都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只要敏感期间存在交易行为，就得把理由说清。”

无独有偶，此次会议召开当天，市场传出中信首席研究员张明芳微信泄密丽珠集团股权激励方案，由此引发不少买方和卖方人员退群，亦侧面反映当前内幕交易监管高压的威力。

“以往市场上常常存在股市‘黑嘴’现象，这次管理层也提及会关注投研人员言行不一的举动。”上述投研人士称，“例如，基金经理或者投资总监在公开场合发表看好某只个股或唱多某家公司的言论，而实际上他持有这个股票，看好言论只是为了事后减仓需要，管理层也会重点关注。”

此外，季末年末拉抬旗下持仓股票、打压对手重仓股的短线操纵、频踩地雷股等运作失当行为，尽管算不上违法违规，但也进入监管层的关注范围。市场的不断发展也催生出新的监控指标，据多名业内人士透露，管理层还提及债券市场利益输送以及利用专户隐藏身份等违法违规行为。

话题2：大数据能否定罪？

电子数据可以作为证据，是《刑事诉讼法》等法律法规的明确规定。不过，有华南基金公司监察稽核部人士告诉记者，此前曾与法官交流得知，现在对电子邮件、微信聊天记录、QQ聊天记录、微博私信等电子数据作为证据已被法律认可，但微信、QQ的聊天记录等存在众多不确定性，直接导致其公信力不高。

“据参加会议的人士介绍，交易所在进行数据挖掘时，主要是将基金账户与一些关联账户进行数据重合度对比，且会根据市场环境（比如牛熊市）等制订和调整监控指标和频率。交易所监察部门对市场交易进行实时监控，处于监控的一线和最底层，此外交易所只能怀疑老鼠仓行为，但并不能认定，最终的认定要靠证监会稽查大队的调查取证。”上述投研人士称。

实际上，参与调查证券违法行为的不仅限于证监会。如在3月的证监会通报会上通报：“2013年以来，证监会与公安机关紧密合作，查办了杨弈案、马乐案、厉某案、苏某案几起交易及获利金额巨大，严重扰乱证券市场秩序的案件，取得了良好的执法效果和社会效果。证监会正与公安部探索创新查处涉嫌证券违法犯罪案件执法合作的模式，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实现优势互补，以进一步提升执法合力，提高执法效率”。参会人员介绍，审计署在整治证券违法活动中也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许多线索均是审计署在延伸审计国有企事业单位时发现的”。

话题3：“马乐案”不记名电话卡露马脚

去年备受关注的马乐案近期已进入量刑阶段，马乐曾因两个可疑账户部分股票与博时精选的持仓高度重合，被深交所交易监控系统查出，大数据在监察过程中的作用在世人面前亮相。此次会议上，马乐案也被监管部门用作监控系统发现老鼠仓交易的教材。

“马乐案最初的线索来自亚宝药业。”一位参加会议的基金公司监察稽核人士称，“亚宝药业当初的走势并不特别。只是有一天，有两个账户在6.6元左右买了100多万股，随后几天，博时基金以6.8~6.9元的价格买入1000多万股，此后，两个账户先行卖出。此外，博时基金买入的几天，股票交易量巨大，某天更是三分之一的交易量来自博时基金。监管层还称，这一问题监控就能发现，还不需要用到大数据比对。”

值得注意的是，监管层还透露了侦查马乐案过程中的另一线索，“马乐虽然换了多张不记名电话卡，做足防范措施，但因发生了交通事故，马乐用其中一张卡拨打110电话，所报车牌号的车主即为马乐本人。”

“监管层的用意还是希望能在充分交流之后，起到警示作用，从而保护基金经理、呵护行业发展。”上述监察稽核参会人士表示，“其实行业内组织这样的会议，也有这层意思，希望大家在听了之后，能够明了监管红线，也有利于公司的内控管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心理也同样要不得。”上述监察稽核人士记录的会议学习材料中显示，“现在监控范围是前5天后两天，但指标可以随时调整，从业人员不要抱有前6天就不会被发现的侥幸心理。”

话题4：从业人员炒股如何疏通？

愈演愈烈的老鼠仓捉捕，会否影响行业未来发展，也成为部分业内人士心中的隐忧。

“当时有人问到，在打击老鼠仓这一问题上，监管层有无考虑度的衡量，毕竟把基金行业这样翻一遍，影响行业在社会心中的印象，未来行业发展也会面临不少问题。”上述基金公司监察稽核部人士表示，“监管层给出的回答是，‘违法违规的事情必然打击，交易所也仅是配合做监控工作’。”

“除此之外，内幕交易与非公开交易之间的区别也被同行问及。”上述监察稽核部人士称，“据交易所人士表示，内幕信息主体是上市公司，此外，所谓内幕信息，最后一定是公开的；非公开交易的主体并不局限于资产管理机构，也可以是托管银行等，而从信息的公开程度上理解，非公开信息不一定最后会公开，例如基金季报数据只披露前十大重仓股，其余持仓信息也不会再进行披露。”

打击违法违规只是堵截，疏通从业人员投资渠道亦是这一问题的重要一面。“从业人员炒股放开之后，一直面临指定券商的问题。当时一位督察长提到，若是指定一家券商，员工及家属进行证券投资并不方便，若不指定则会给公司管理带来障碍。业内想了解，交易所或中登公司能否向基金公司开放接口，这样公司也能方便核查从业人员及其利害关系人的的交易信息，为事前申报、事中审批和事后统计提供准确的数据，从而为从业人员合理、合法的证券投资铺平道路。”上述监察稽核部人士表示。

此外，亦有基金业人士谈及应如何看待老鼠仓事件时称，如果炒股是基金经理的喜好，也是新《基金法》赋予他们的权利，那么何谓合法炒股才是最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