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迎：政治家理念严重落后于普通人理念 容易造成革命

嘉宾：第一个问题，这个是跟刚才讲的思想自由、思想解放话题有关。从您的角度来讲，您觉得如果在中国当前的政治体制不变的情况下，我们有没有可能达到您说的思想的自由？其实从一个历史的角度来看，中国两三千年的历史，我们看到真正有思想解放、思想自由的时候是被中央集权被削弱的时候，比如春秋战国、魏晋南北朝时代、民国。在中央集权非常强大的时候，其实也是思想自由最为遏制的时候。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可能跟历史上的有很大的区别，比如现在的全球化、互联网，以及民间有很多非政府组织NGO大量的出现。我们现在讲思想启蒙最终应该是民众的思想被启蒙更有用，还是在位的领导者们的思想被启蒙更有用，或者两者都必须兼具？

您预计在思想启蒙的过程中，更有可能是自下而上还是自上而下？现在看到新一届的政府做了很多事，至少在经济领域有很多的松绑。您觉得更多是因为新一届领导人的理念不同，还是因为基于目前的经济发展的困境倒逼的改革？

张维迎：最后这个问题是与理念有关系的。为什么能够倒逼出来？也是认识到只有这样才能够走出困境。如果你认为是相反的，只有靠政府才能走出困境的话，就不会这样去做了。

至于你前面讲到的，新的理念一开始是少数人生产的，但是要变成一种制度的话一定是多数人接受的。但是在变成制度的过程当中，少数政治家是非常关键的。从短期来看，政治家的理念非常重要，但是从长期来看普通人的理念更重要。如果政治家的理念走在普通人前边，也不能走的太超前。政治家的理念超前，并且你能说服普通人跟着你走，这就是改革。如果政治家的理念严重落后于普通人的理念，那就容易造成革命。

我们传统的体制是跟思想市场的自由不兼容的，如果五十年代有思想市场就不会有那么大的灾难。但是至少五十年代不可能有思想市场，如果有思想市场那就不叫五十年代了。我讲的本身是什么呢？就是要看到人类包括中国下一步往哪儿走？你有什么样的理念，中国三十年之后就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知道中国三十年以后是什么样子，那么你现在的理念要正确一点。如果只看到眼前，比如解决经济下滑、社会稳维问题，那么很难有正确的理念，都是用功利主义方式解决问题，最后有可能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