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祚：2015年新的金融形态和信贷特征

中国农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向松祚先生

各位嘉宾，大家下午好，谈谈资本市场与金融的问题。再过一个多月2014年就要结束了，2014年在我国的金融市场和资本市场发生很多重要的事情，这里面我提到三件非常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

第一，中国政府主导和牵头成立了两家国际性的银行成立了两家国际性的基金，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分别是金砖国家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一级储备基金和丝绸之路基金，这件事情在整个国际金融体系的格局里面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表明中国已经正式开始参与改革和重塑国际金融和货币体系，虽然只是一个开端，虽然要经过很长时间2014年我相信再过三十年五十年很长的时间，今年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

第二件事情刚刚启动的沪港通，沪港通表明中国的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特别是双向的开放确实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中国金融市场中国资本市场走出去的步伐将进一步加速，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也将因此而进一步加速。

第三件，阿里巴巴在美国纽约市场的上市，对于我们在座的各位对于中国的很多投资者都是一个巨大的冲击。这个冲击是什么？参加今天的论坛我检索了一下数据，10月份为止，今年2014年中国企业到海外融资和再融资的金额已经超过1200亿美元，远远超过中国国内公司的IPO。为什么阿里巴巴上市是一个金融市场的大事对我们有巨大的冲击？我们今天是一个资本市场的会议，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中国的资本市场在全球的竞争力到底怎么样？我对此深表怀疑。如果我们在90年代后期新世纪初期当时新的高科技公司跑到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尚可以理解，十几年之后我们这些最具有成长性的公司还要远赴美国上市，我认为中国的资本市场监管部门、中国资本市场领导人是应该深刻反思甚至应该向国民给予解释。如果中国的资本市场中国的金融市场不能够吸引全球最具有成长性的公司在你这个地方上市，你的资本市场有什么样的竞争力？为什么我一定把这件事情作为中国资本市场金融市场发展的里程碑的事件，也是希望在座的每一位朋友大家要深刻思考。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英国政府宣布发行而且成功发行了人民币计价的英国国债，很多人认为这是中国的胜利，当然毫无疑问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诉各位，这是英国金融市场一个长远的战略布局，可以毫不夸张地讲，英国人在玩国际金融的方面应该来讲比我们更具有前瞻性更具有战略判断能力，英国在很多指标方面伦敦在很多指标方面是全球首要的金融中心。按照GDP衡量，英国现在已经是世界第七位，但是金融中心仍然是世界第一位，很多指标超过纽约。我们今天人民币走出去，我们企业要走出去，金融要走出去，而资本市场却是如此缺乏创新缺乏活力，我们真正能走出去吗？今天开这个年会总结2014年这几件事情值得我们大家深入思考。

今天在这么一个非常短的时间里面我只想跟大家表达我的基本观点，我们现在开始迎来金融和财富的新时代。刚才这几个标志性的事情标志着中国的金融战略开始国际化，标志着中国的金融市场资本市场开始国际化，也标志着我们中国的企业真正开始国际化，但是我们的资本市场的本身，我们金融市场的本身是不是准备好迎接这个国际化的挑战？我认为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中国金融的新时代我们可以看到，在全球经济和金融大的格局下，其实我们已经在开始真正思考我们未来的金融大战略，中国未来的金融大战略应该是什么样的大战略？这是我们需要去思考的。

中国金融的大战略，中国在2014年发生的重大事情，我们再看国际上在2014年也发生了非常具有重大意义的事情。第一个，主要大国的货币政策分道扬镳，美国、欧元、日元这三大国家的货币政策完全分道扬镳，美国开始退出量化宽松，而欧央行和日本正在大幅度加码量化宽松。另一个重要事情在座的各位也都注意到一个重大的现象，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实行金融制裁实际上已经对俄罗斯造成相当沉重的打击。尤其是在金融方面的制裁，使得卢布直线贬值，俄罗斯外汇储备、俄罗斯金融市场、俄罗斯的通货膨胀都面临巨大的压力。前不久在欧洲开会，欧洲人讲得非常明白，我们现在要让俄罗斯尝一尝经典的最麻烦的金融政策难题，一方面维持汇率稳定，维持汇率稳定要加息，加息就要伤害经济。但是不加息你的货币就要急遽贬值，货币急遽贬值面临恶性通货膨胀，俄罗斯的基准利率提升到9.5%，而通胀水平已经超过9%。这个金融的巨大的杀伤力，特别是美元主导的全球金融体系货币体系对其它国家的巨大的杀伤力，再一次让俄罗斯非常惨痛地领教了巨额的损失。

我们在研究今天中国的金融大战略，我认为我们要研究两个核心问题，第一个问题是金融究竟如何服务我们的实体经济，第二个问题面向未来如何在全球范围之内分散我们的经济和金融的风险。这两个问题是面向未来我们在规划中国的金融大战略必须深刻思考的，三中全会的重大决定其实在这方面做了非常系统的思索和部署，三中全会的重大决定在所有的改革部署里面我个人认为对于金融改革的部署是最为全面最为具体和详尽的。前不久在上海召开中国经济论坛，现场三百多位的参会嘉宾做了一个抽样，大家一致认为三中全会规划的所有改革里面可能最能够按时完成改革任务的是金融改革，而且现在取得比较好进展的也是金融改革，总共12条非常具体。如果真正把这些改革推进下去，我想中国就会真正迎来一个金融新时代。这是我今天传达的第一个信号，三中全会规划的金融的新时代，但是我们必须要警惕，股票注册制改革为什么迟迟推不下去？我们的资本市场为什么搞到今天大家非常不满意？我们的退市制度真正能够实行下去吗？四中全会依法治国讲得很清楚，法律最大的尊严在于执行，我们的退市能够真正实行下去吗？我们的中国资本市场如何能够跟纽约、伦敦跟其它的国际资本市场竞争，其实三中全会重大决定让配置在市场中起决定性作用。真正的企业投资银行贷款的利率不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在中国很多人把这个问题看错了，天天要求中央银行降息，天天讲融资贵，其实美国经济研究局研究报告，英国经济学杂志做了综述，在过去30年的经验数据表明，要推动企业特别是新进行业企业投资核心的是资本市场，而不是银行利率，不是央行降息就能推动投资的，这个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的资本市场不能做好，如果我们的资本市场没有竞争力，如果我们的资本市场不是一个真正开放的国际市场，我们的金融开放就是一句空话

。中国金融战略对内的金融战略主要是六化，核心仍然是我们的股票市场，我们的资本市场。

我们今天有主板、中小板、创业板、新三板，未来中国的股市有四大主题，核准制、新三板、沪港通、走出去，今天在这里研究这个问题我们必须严肃地问一个问题，我们的注册制什么时候能够推出来？我们的退市制度什么时候真正能够实施？严格的实施把股票市场害群之马，把僵尸垃圾企业真正赶出去。我们的资本市场什么时候能够在全球形成以中国的经济实力与中国所谓第二大经济体地位相称的资本市场股票市场，我们能够把全球最优质的企业吸引到上海来上市。我想这些问题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根本性的大问题。

现在衍生金融工具大宗商品市场如何来赢得定价权，前不久在一个会议上研究，有两位外国的投资大家讲，以中国今天外汇储备的规模，中国完全可以左右很多市场的国际价格。这个话绝对不是虚言更不是胡说八道，但是由于我们体制机制上的障碍，我们四万亿外汇储备成为我们的负担，令人很难以理解的事实。如果我们能够大胆改变我们的国有资产特别是改变外汇储备的管理模式，中国现在很多金融市场上可以拥有相当程度的话语权，但是我们做不到，我们高达接近四万亿的外汇储备只能被动去买美国国债。今年最新的数据增持美国国债的数量，中国排第二名，日本排第一名。如果运用得最恰当这是中国最强大的武器。

金融机构的多元化，这里面核心的是我们的风险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基金包括对冲基金、共同基金、互联网金融，这些是最新型的。国家提高到最高的战略层面，昨天公布的解决融资难融资贵的十条意见各位可能都看到了，这十条意见说白了就是要做三件事，一件事盘活现在的存量。怎么盘活存量？从银行来说就是要把贷款从房地产行业从产能过剩的行业坚决撤出来，坚决要收，要削减。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说房地产对中国经济的贡献多么大，为什么要收？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的数据，我们房地产行业直接和间接对GDP的贡献已经非常大了，确实很大，21%。但是房地产行业直接和间接拿到的社会融资多少？占到整个全社会融资的42%。为什么要调整信贷结构？李克强总理反复讲调整信贷结构，调整信贷结构就是要有保有压有收有放。第二件事，搞直接融资，直接融资就是要靠风险投资、私募基金、股票上市、中小企业的上市直接融资。第三件事，从根本意义上盘活信贷存量而不是再疯狂增加信贷增量，很多投资人很多企业家对国务院的政策对中央的宏观调控政策方向理解完全错误，他们认为经济放缓经济不行就要降息降准就要宽松货币。但是现在降息降准，增加货币供应量只会适得其反不会产生任何好的效果，为什么7月29号中央政治局中央的宏观调控定了调定向调控，不再搞水漫金山，不再搞一刀切的调控，我们现在的存量货币的存量已经无比庞大，现在的任务是怎么盘活存量，盘活存量就要借用新的金融工具和金融手段。融资难融资贵在利率市场化的背景下中小企业特别是非新兴行业的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是一个常态，很简单，金融市场一定遵循风险定价的原则就是基准定价+风险定价，中小企业很显然你的风险要高过大型企业。一方面利率市场化，一方面抱怨融资难融资贵，利率市场化的大背景下，最好的办法直接融资，找私募不要找银行，找银行一定融资贵，这个问题无论如何银行解决不了，光靠银行一家根本上解决不了。这次国务院10号意见大家可以看到，非常清楚，主要不是靠银行，虽然银行负责任，这次主要是靠直接融资。十条意见里面大家研究一下，有六条意见是关于直接融资的。这是一个重大的根本性的变化，负债的市场化现在已经完成30%，两到三年内按照人民银行周小川的说法，两到三年内有望完成存款利率的市场化。当存款和贷款利率全部市场化以后，金融产品金融机构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够生存谁要灭亡谁将繁荣谁要衰退确实市场决定，这个变革是非常剧烈的。

汇率市场化的改革同样是非常迅速，与人民币国际化，与资本帐户逐步自由兑换并驾齐驱的。在这几个方面特别是沪港通的开通会进一步加速我们人民币汇率形成特别是人民币双向流动，现在有人推测沪港通以后香港人

民币的存款在明年一年时间有可能翻一番甚至翻两番，现在人民币在香港离岸存款大概1.1万亿，沪港通三年之内人民币在香港的存款可能会超过五万亿，五万亿大体上相当于整个香港银行体系存款的一半。汇率市场化的改革这是非常迅猛的，当然与我们国际的战略与我们国内的金融战略对外的金融战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对外的金融战略是以人民币国际化为主要的抓手，主要做三件事。

人民币国际化现在官方仍然不愿意用这个词，用的词是人民币的跨境使用。货币多合作多变化，人民币的国际化进展超出很多人的预料。人民币国际化兑现上升为国家战略也超出很多人的预料。今年根据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最新的统计，到10月份为止，人民币的贸易结算量已经突破了4.8万亿，已经远远超过去年的水平，去年是4.62万亿。今年显然整个人民币的贸易结算量会超过5万亿人民币，意味着用人民币结算的整个中国的进出口的量超过22%，人民币已经稳稳坐定全球贸易结算第二大货币的地位，仅次于美元。但是在金融交易方面我们现在还排在第七位，国际储备货币、大宗商品交易、衍生金融交易、国际债券交易里面人民币所占有的比重微不足道，现在我们正在抓紧朝这个方向迈进。现在中国主要的银行都在探索在海外的离岸中心发行人民币计价的债券，在伦敦、法兰克福、首尔、新加坡、纽约、卢森堡在每一个中心城市金融中心都在发行人民币计价的债券，未来在海外投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渠道就是购买当地的政府和金融机构包括中国金融机构在这些金融中心所发行的人民币计价的各种债券，这些债券的收益率远远超过当地货币发行的债券收益率。

农业银行前不久在阿联酋发行了十亿美元的所谓酋长债，几个小时抢购一空，近期我们还要在其它地方再发行这样的债券。海外市场对人民币的需求特别是人民币计价的金融资产的需求量在迅速增长，超过了所有其它类型金融资产的增长速度，所以人民币的国际化进展是非常迅猛的。

第二个问题，国际区域货币合作，两个基金两个银行是划时代的，这个划时代不仅仅是金融方面而且在国际政治、国际战略竞争方面也是划时代的。亚洲基础设施银行这个进展之快速很多人没有想到，因为这个想法最早是习主席在去年10月份在印尼雅加达首次提出来的，在印尼提出来这个倡议以后很快就开始研究。最早组织一些学者开始讨论一些想法，我也有幸参与过其中一些讨论。最早的几轮讨论里面澳大利亚是非常积极的，最早的两个方案澳大利亚提出的方案，而且这个方案主要的内容后来基本都采纳，但是在我们最近21个创始国签约的时候澳大利亚没有参加，西方媒体讲得很清楚，为什么没有参加？美国喊话不要参加，日本不要参加，韩国不要参加。一个国际机构的竞争都是非常复杂非常激烈。印尼也没有参加，印尼最近提出要参加，但是提出一个条件，总部搬到印尼雅加达去我们就参加。多边货币的合作特别是国际货币合作不简单是一个金融问题，更是一个国际战略国际政治问题，背后的较量背后的谈判是非常复杂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他们谈判的历史就会知道，这里面是非常复杂的。中国需要有更宏大的眼光，需要有更多的国际金融战略家参与中国国际金融的发展。

资本帐户逐步自由兑换。中国财富新时代，随着金融进入新时代，我认为中国的财富也开始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中国经过30多年的发展和我们国家里面的很多人来说，我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资本原始积累。从现在开始随着我们金融的国际化金融的逐步开放进入新的时代，我认为财富也出现了五个基本的特征。

第一，多元财富时代。多元财富随着金融机构、金融产品多元化必然出现新的现象。

第二，理性财富时代。我们追求高额回报、高利贷的时代已经终结，不可能再有高额回报那种时代，理性财富的时代。

第三，专业财富的时代。在座的嘉宾对这个行业的生态非常清楚，现在全世界财富的主要表现形式是基金，各种基金各种纷繁多样的基金是财富的主要形式。基金财富的时代就是专业财富的时代，财富管理、资本管理会成为未来金融的主要发展方向。现在商业银行竞争的主要方向旨意就是高净值客户和财富管理，这个当然需要一系列的机制创新和产品创新，怎么争夺怎么留住怎么能够让你的高净值客户非常安心地把财富委托给我们商业银行进行管理，所以专业财富的时代。

第四，个性财富时代。个性财富，每一个人我们都需要根据个人的人身偏好或者用经济学术语来讲代际的偏好来规划自己的财富来配置自己的资产，特别是财富的安全，财富的安全如何来配置，如何根据个性的需求来确保你的财富不仅从资产组合是安全的，而且法律上税收上从其它收入方面都是安全的，所以个性财富的时代。

第五，全球财富时代。现在中国的海外投资者到今年三季度中国的投资者根据统计已经成为美国和加拿大排名第一的海外投资者，在澳大利亚、新西兰、欧洲、英国中国都是头三名的海外投资者，所以为什么昨天中国政府宣布对海外投资99%松绑，这是今天财富形态的一个非常深刻的变化。

今天举办这个论坛，我们需要从新的视野新的角度来观察中国的金融，来观察中国的资本和财富，这就是我今天要和大家传递的两个核心信息，谢谢各位。

(向松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