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早餐会：中国与世界兼相爱交相利(全文)

凤凰财经讯 瑞士当地时间1月22日，以“中国与世界：交相利兼相爱”为主题的凤凰早餐会，在瑞士小镇达沃斯举行。

以下是精彩实录：

林毅夫：我总结一下，在过去的36年，中国的平均年增长率是9.7% ，这使中国从一个世界上贫穷的国家，转变成为了一个中上收入的国家，因为在1979年的时候，中国的人均GDP低于撒哈拉以南国家平均数值的1/3，现在中国已经是一个中上收入的国家。在过去的36年里，无论中国买什么，价格都会上涨，无论中国卖什么，价格都会下跌。我们知道中国主要销售日用品，可以给世界人民带来可负担的起的生活水平的提升。不仅是在低收入国家，而且对高收入国家同样如此，因为在高收入国家也有很多低收入的群体。在这个同时，无论中国采购什么产品，价格都会上涨。我们知道中国采购两类产品，一是资源类产品，另外一个是机械设备资产产品。作为一个结果，我们知道，资源的价格上涨，让很多国家变得富有。2000和2010年的十年内，在10个高速增长国家里，7个是非洲的国家，由于资源价格的上涨，他们经济的增长也表现得很好。在同一时期，中国也从高收入国家进口了很多的资产类产品，因为这些高收入国家他们也需要开拓新的市场，中国过去30多年的高速增长对这类产品的需求适应了这些高收入国家的市场拓展需求。

林毅夫：中国现在以市场价格计算是世界上第二大的经济体；以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中国未来继续保持增长，对中国人民，同样对世界人民都非常重要的。世界仍然没有从2008年的金融危机恢复，对整个世界而言，增长是共同的目的。对中国而言，无论是第一大或是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增长对全球经济都极其重要。

有一个考虑，关于中国在未来的增长，我们看到从2010年第一季度以来，经济发展稍微有点放缓，在2014年的第四季度，中国的增长率是7.3%，整个2014年平均的增长比率是7.4%。这个和之前相比，对比过去36年发展，我们感觉到应该是下降了20%，而且还一直有下行的压力，这个会让大家考虑，中国的经济是否可持续的发展，是会硬着路，还是软着路。

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还是处在转型过程中的经济体，必然有非常多的结构性问题，这些都需要解决。但是我认为从2010年以来的经济形势变化，主要是外部的因素导致的。

因为对任何一个经济体，都会有3个经济发展的动力来源：首先是出口，第二个是投资，第三个是消费。对出口而言，我们知道高收入国家还没有完全从2008年恢复，中国对高收入国家的出口减少，这是中国经济放缓的一个原因。 另外原因是投资，在2008年所有的国家都有支持投资，而这些项目已经结束，如果没有新的项目，经济发展会放缓。我认为，这些是中国经济发展在过去5年放缓的主要原因。

向前看，像李克强总理昨天说到的，我也很自信，认为中国未来几年GDP会有7%，甚至更高的增长。这个自信的来源是主要因为，首先中国目前还是一个中等收入的经济体，还有大量的有收益的投资机会，中国可以继续进行工业的产业升级，可以继续提高基础设施建设，可以提升环境领域，而且中国仍然处在城镇化的过程中，所有这些领域都会提供很多的投资的机会，带来很高的经济回报和社会回报。这里我想说这是中国和其他发达国家的一个差别，发达国家的投资机会减少，而中国还有大量的投资机会。

第二，不仅是中国有大量的投资机会， 而且中国有非常多的资源进行投资。首先是中国政府的负债水平非常低，稍微高于GDP的40%，低于50%，这在世界上是最低的水平之一。第二，就是中国的私人储蓄，超过了50%，这个是世界上最高的。第三是中国政府拥有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所以中国有大量的资源进行投资，这也是中国和其它发展中国家的差别。其它发展中国家当然也有很多好的投资机会，但他们受制于政府的财政情况和当地的储蓄率，这会改变他们的投资能力。

我认为未来数十年中国仍然会是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动力来源，会对全球经济产生很大的影响。

基于7%的经济增长，我认为很有可能中国会成为高收入国家，在2020年，或者是2021年， 最迟在2022年。因为我们知道，世界上当一个国家的人均GDP达到12’500美元，既是富裕国家，中国应该可以在未来5-6年达到这个水平。

中国就可以成为世界上二战以后第三个从低收入达到中等收入，进而高收入的经济体。第一个是韩国，第二个是中国的台湾，第三个将是中国，现在正处在这个过程中。

这个也会对世界经济产生很多影响，中国在一个开放世界的实现工业化和现代化。中国将继续为世界提供质优价廉的产品，提高世界人民的生活水平。

同时中国也会继续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采购商，从世界各国采购资源，采购大量的资产产品，这样对资源丰富国家和高收入国家都可带来利益。

我已经提到，中国也从一个资本的接收国，成为一个资本的输出国。事实上，去年中国已经成为资本的净输出国。目前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三大对外投资经济体，中国将会成为第二大，甚至最大的对外投资国。

重要的不仅仅是资金，重要的是中国在提供资金的同时可带来什么？

中国将会成为在其它国家基础设施的主要投资人，因为基础设施是中国经济具有比较优势之一。基于中国政府的“一路一带”新战略，基础设施建设将成为这个战略的核心部分。

在过去的36年里，我们学到的重要一点是，一个国家想增加财富，得到发展，首先需要修路。我认为中国会帮助其它国家进行道路建设，这对这些国家的增长非常重要，可帮助他们在未来的数年更高速的增长。

另外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就是在中国高速增长过程中，中国失去了在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工资成本比较优势。像日本的60年代和亚洲四小龙，包括韩国、台湾，新加坡在80年代，中国开始向其它低劳动力成本的国家进行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

如果我们读历史，可以发现富裕国家都在不断的进行产业的转移，把劳动密集型工业转移到低劳动力成本国家。例如在英国，是由纺织业开始，然后由于英国的收入增加，很多劳动密集型的纺织业从英国开始向欧洲大陆转移，在19世纪末期向北美转移。然后在20世纪初的时候，从美国转移到日本，然后日本在60年代的时候转移到亚洲四小龙和东南亚这些国家，然后80年代又转移到中国，现在中国开始向其它国家进行工业转移。

中国将会给其它发展中国家提供非常多的机会，让他们的经济得到发展。 所以说中国和其他的国家是一样的，也是会从这种行业当中，或者劳动密集型的工业开始向更高的工业开始转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中国巨大的人口。中国13亿的人口，这个实际上是大量工业的生产人员，我们是有1亿2千万制造人口，这个和日本相比是非常大的差别。日本在60年代的时候，大概是超过中国的制造业，整个东南亚是非常大的差距。

我们看到中国实际上对很多发展中国家也带来了非常多发展的机遇，让他们通过发展劳动密型工业也进行经济的现代化。 这个过程看起来一样，但我要说这里的机制是不同的。

因为中国有13亿人口，在制造业领域大概雇佣了1.25亿员工，是日本在1960年雇佣人员的12倍，是亚洲四小龙劳动密集型雇员的22倍。

中国给所有的低收入国家提供启动他们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可能性，也许我们能看到整个世界收入的上升，这也可能是中国在未来数十年发展的影响。

主持人：谢谢林毅夫带来的演讲，他其实核心的精髓就是中国经济的发展是有利于全球经济发展的，中国经济的增长也是有利于各国之间的互惠互利。尤其是中国做基础设施建设，帮助其他的国家，和工业转移等等都会给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带来很多的机会。这也是我们从林毅夫讲话当中学到的。

下面我们进入主题讨论的环节，我们看到了现场有来自各个行业，各个领域的企业家、专家学者，就这个问题跟我们共同展开讨论。

主持人：首先第一个问题，林毅夫刚才的演讲当中也提到了，中国已经从资本输入国变成了资本输出国，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尤其是在海外投资的过程当中，也面临着以往不同的情况。比如说有中国推行新殖民主义的说法，等等有很多的质疑，中国如何取得投资国的信任与合作，这个也是我们之前作为嘉宾所关心的问题，也希望各位能跟我们共同分享一下你们的观点。

这个问题我们先清时文朝来跟我们讲讲，您其实在金融方面，是有全球的布局的，你们面临这种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时文朝：从企业的角度来说，每一次当我们遇到困难，有信心不足的时候，从林毅夫的演讲当中我们都能够恢复信心。中国的企业走出去进行国际化，我们已经走了七八年了，我们在全球150个国家和地区，都有投资。我总结一下有什么特别成功的经验和要注意的教训，我还真说不上来。

也可能我们银联银行卡本来就是一个消费领域的日常工具，我们是按照中国人走到哪里，我们就把银联卡的服务延伸到哪里，按照这个路径走的。

当然了，真正一个企业的国际化，你用什么标准来横向，我们要为走到外面去的中国人提供服务，是不是国际化也很难说。我们现在定义银联要真正的国际化，这个是要在当地发卡，为当地人服务。我们现在已经开始了，开始之后就发现很困难。实际上一个企业要国际化，有这么几件事，通过谁以什么样的方式，通过什么样的载体为当地人带来什么样的服务？如果你把这几件事解决好了。那你们就真正的国际化了。

主持人：接下来请常博逸先生讲一下您的观点，罗兰贝格作为全球性的公司，你们观察到的中国的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当中，如何获得当地国家的信任与合作，面对这些困难有什么样的解决之道？

常博逸：首先一个，信任刚才有提到，信任实际上也是非常重要的，对中国企业进入国际化的过程当中。像我们都知道的还有就是分享，全球的人都在分享，信任是一个新的货币。当我们回顾历史的时候，变化已经出现，中国曾经购买原材料，进行进出口贸易，使用低成本劳动力，所有这些都开始转变方向。现在中国对外投资，进口更多而不仅仅是出口，资本的流动向另外一个方向进行。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开始上升，所以得到共同的理解非常重要，如果大家理解到流动方向的有变化，这是正常的。

我已经关注企业的国际化有5年的时间。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始于中国，因为这里是本土市场，需要很好的掌控这个市场，需要建立自己的管理模式，当需要开拓海外市场时，需要制订计划。否则面对要进入的国家会将会带来很多迷惑，面对客户也会产生很多迷惑，包括中国客户，国内的企业和国际企业。参照欧美发达国家企业，德国企业，因为他们有很强的本土市场掌控能力，所有也可以建立很强的次级市场。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请教一下张懿宸先生，您作为一个投资人，怎么看待中国在资本输出过程当中所面临的困难，和解决之道？

张懿宸：当中国正式加入WTO后，启动了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及供应链的融合，绝大多数是通过贸易。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在很多工业领域的不同供应链环节中，中国基本上都是处于核心的环节。

中国的国际化的另外一个发展阶段，我们会看到这个融合更多在资本层面，而不仅仅是通过贸易来实现的。

不同的国家通过不同的方式实现，例如日本，非常多的日本公司国际化是通过自身内部发展实现的。日本人比较倾向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来做，例如他们派驻自己的人员去不同的国家，建立销售渠道，设立工厂，他们的银行会跟进，他们的贸易公司跟进。这是他们的国际化行进路线。

基于全球化的环境，和日本30年前不一样，中国运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更多是通过资本输出实现，我认为这是中国企业国际化的主要路线。

我们开始在国际开展投资，例如在过去十年里投资日本，投资美国。例如我们的一个投资组合，有将近20家企业。每个人都知道，中国有资金，资金已经不是中国单纯寻求的东西。在进行并购的时候，需要正确的人员，例如日本东京的团队里一共10个人，其中9个日本人，一个是中国人。

另外一个国际团队主要关注美国，这个团队是由一个美国人，一个新加坡人和一个中国人来共同管理。

我们看来，发展的方向非常明确， 十年前，很多海外项目找我们投资的时候，尤其一个公司如果有中国角度的话，他们基本上只是找我们。现在销售方对市场需求了解更好，他们邀请非常多中国的竞价方。像去年有一个餐饮连锁店Pizza Express准备销售,他发出投资的要约，至少我知道有7-8家中国私人股权公司有被邀请。

所以看得出来，竞标越来越激烈，但这个趋势只是刚刚开始，大量的中国资本开始寻求在外投资的机会。人民币的波动方向也更不明了，不是完全的单项上涨。所有这些因素都让投资人开始考虑进行资本的国际化配置，资本的对外投放会继续进行。

主持人：我们请教一下林毅夫教授，我们知道自由贸易是有助于促进交流的，中国目前在推动的是互联互通，与此同时，美国等国家也在推动PPP等谈判。这两种格局最终造成的结果会不会中美的对立，还是互相的融合，在您看来？

林毅夫：自由贸易范围自然是越大越好。那么，在TPP的谈判过程中，如果中国能加入的话，它的范围越大，利益也越大。我相信中国政府也有这个意愿，去加入TPP的谈判。

关于“一带一路”“互联互通”，中国政府建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中国也设立了丝路基金，中国在这些新的层面也会很明显的讲，欢迎世界上其他国家加入，不仅是亚洲的国家，也非常欢迎美国的加入。

我作为经济学家，我非常乐见，有利于世界的事情，每个国家都来共襄盛举。

主持人：谢谢林毅夫教授的回答，接下来我们要问一个非常具体，但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中国企业走出去，必然的结果是面临着人民币的国际化，以及以人民币为结算对象的国际金融中心。这是否会挑战到美元的地位，未来国际货币的格局应该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我们先请时文朝来回答。这些东西背后就是人民币、美元和结算一系列的战争，您怎么看？

时文朝：你这个叫做挑事。

第一个，VISA，万事通，我们并不是水火不容，在规则等发展方面我们有很多一致性的。关于人民币国际化，我们几个估计一说都有问题，这个事是央行的事，但是，我们也相信人民币要国际化，就像我们总理昨天说的一样，还有一个过程。比如人民币的国际化，要其资本项目开放，但我们资本项目并没有完全开放。当然原来十二五规划里面说，在十二五期间要实现资本项目的开放。今年是最后一年，没准儿今年实现了，咱们也不知道。

另外，还有你比如说储备货币，作为国际上普遍接受的储备货币，一般会进入国际货币基金的SDR一揽子货币里面，我们现在人民币还没进去，这也是需要做的工作。我相信这有一个过程，

主持人：林教授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可以跟我们分享吗？

林毅夫：我觉得国际化过程是一个必然趋势，中国现在出口和进口都最多。一个国际化的货币当然很方便。

政府在这方面也是比较明确会进一步的推展。

主持人：谢谢，其实关于中国和世界的互惠互利还有很多很多话题，时间有限，我们没法一一展开了。最后我们想是不是还能给我们现场朋友们10分钟的时间提问。

媒体：我比较快，问每一位嘉宾的问题，请问，如果有人愿意， 欧洲央行今天下午要宣布债券购买计划，类似于美国之前推出的QE，要买一年，你们觉得这个对中国，还有你们各自的公司有什么影响？

张懿宸：我没有特别深的研究，但是因为我们在海外做投资比较多，对于投资来讲，这个肯定还是利好的，大多数都是杠杆投资。要配很多银行的贷款，利率肯定会低，对于整个全球经济来讲，时好时坏。

主持人：谢谢张总的回答，也谢谢各位的提问，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早餐会就到这里了。各位嘉宾都关于中国和世界如何互惠互利的发展提出了他们各自的观点，我想达沃斯也是这样的场合，我们站在世界的格局之上来讨论这个问题，希望明年我们的达沃斯能够共同的见证中国和世界经济互惠互利，共同发展。谢谢各位嘉宾，也谢谢各位的参与。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