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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退欧凤凰观察之四:有一件事比退欧更可怕?


来源:凤凰国际iMarkets

在这个已绅士精神著称的昔日帝国,全民被迫开始“战队”,退欧或留欧成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英国社会人为分隔成两个对立阵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非黑即白的选择割裂了社会,离散了民心,也酝酿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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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声枪响,议员身亡,英国公投已沾染了鲜血。5天,120小时之后(当地时间6月23日),英国退欧公投将开始投票,“退欧派”和“留欧派”也将决出胜负。然而,无论英国退欧与否,英国公投导致的伤害已经造成。

在这个以绅士精神著称的昔日帝国,全民被迫开始“站队”,退欧或留欧成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将英国社会人为分隔成两个对立阵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非黑即白的选择割裂了社会,离散了民心,也酝酿了仇恨。

有一件事比英国退欧更可怕?那就是英国公投暴露的社会撕裂。

凤凰财经讯(驻伦敦记者静楠)6月16日这一天,博彩公司还在相时而动随时调整退欧和留欧的赔率;彩民还在为皇家埃斯科特赛马女王着装的颜色、首相大卫卡梅伦会不会在公投后下台下注;一早,刚结束昨日泰晤士河上水上骂战的独立党党魁法拉奇,又在陆上展开退欧造势,提出“欧盟让我们完全失望”更激进的口号;从卡梅伦到鲍里斯,从科尔宾到伦敦市长汗,两派代表人物的电视辩论日程满满;央行行长卡尼正在准备次日关于退欧的长篇演说;路透社在金丝雀码头电子大屏正在滚动英镑即将走弱的消息......

直到一声枪响,令这一切戛然而止进而悄悄发生了转向。

昨天还在泰晤士河上,作为留欧人士,和家人在小艇上为公投留欧呐喊造势的工党国会议员考克斯(Jo Cox)在其选区西约克郡柏斯托,被一名为ThomasMair的男子连续枪击和用猎刀刺伤,被直升机送往医院抢救不治身亡,现场另有一名77岁男子负伤。

被枪杀的工党国会议员考克斯(Jo Cox)生前照片

现年41岁的考克斯1995年毕业于剑桥大学,在非盈利组织Oxfam(乐施会)工作过。曾担任前首相布朗夫人莎拉布朗的顾问。2015年,39岁的考克斯当选国会议员,并担任英国国会跨党派(APPG)叙利亚事务委员会的主席,呼吁保护叙利亚难民以及妇女权益。被害当日,考克斯在选区约克郡柏斯托举行例会,与当地选民面对面的沟通。考克斯本人坚定支持留在欧盟,并和丈夫亲自驾船在泰晤士河为此呐喊造势。

这一突发事件,给如火如荼的公投造势泼了一盆冷水,各地公投造势暂停,国会降半旗致哀,留欧与退欧两派以及国内外政要纷纷谴责暴行,并通过烛光祈祷等仪式表达哀思,女王也将致信安慰受害议员家属。但市场却因此获得了支撑,英镑自2个月低点反弹,兑美元也大幅上涨。

凤凰财经第一时间连线英国华人工党主席梁辛尼,他表示正在和其他工党议员商议对考克斯的悼念活动。而考克斯母校剑桥大学的校友也表示对此事的悲痛和愤怒。

工党党魁科尔宾表示:考克斯是在倾听和代表选民为履行民主公职的时候殉难的。莎拉布朗在推特上悼念说“考克斯随时准备帮助最脆弱的人”。Oxfam(乐施会)怀念考克斯生前的工作像“是一团火焰”。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考克斯的离去,留给家人无限哀思。心碎的丈夫撰文指责暴行,“我们应该起来反抗仇恨,这种仇恨并非专属于某种信仰、种族和宗教,而是一种毒瘤。”

暴行当然应该受到严厉谴责,因为捍卫反对者说话的权利,包容不同的声音,本应是民主文明社会的应有之义,谁都不能因言获罪因言受死。但是事件成因值得冷静梳理和反思

——这仇恨究竟从何而来?为何嫌疑人随身持有枪支和猎刀并敢于公然当街施暴?其伤害目标是否直指留欧人士?

枪杀案嫌疑人Thomas Mair

据BBC报道,有目击者称看到头戴白色棒球帽的嫌疑人与另一名男子争执,考克斯前去劝阻,嫌疑人Thomas Mair却突然开枪,并高喊“英国优先!”目前,“英国优先”组织已经出面否认与此事有关,并谴责此类暴行。

伦敦当地时间6月18日上午,被控杀害议员考克斯的犯罪嫌疑人托马斯梅尔在伦敦威斯敏斯特法庭出庭受审,回答法官提问他叫什么名字,回答说“叛国者死,爱国者生”。

嫌疑人兄弟Duane St Louis对英国卫报记者透露,52岁的Thomas Mair在一家残疾儿童学校做了7年义工,从未表现出种族论点,相反,他每周看望母亲两次,周三定期为母亲调整电视机。Thomas Mair没有和母亲一起长大,而是和外祖母生活在一起,直到外祖母1996年去世,他没有女友、没有成家,也没有孩子。邻居称他是一个安静、礼貌但孤僻的人,虽然为邻40年,却对他了解不多。Thomas Mair独居的房子,离刺杀考克斯的地点,步行仅十五分钟距离。 

而根据独立报的报道,嫌疑人被怀疑长期与位于伦敦支持退欧的极端右翼组织Springbok Club有关,该组织为南非的白人至上主义和种族隔离制度辩护,Thomas Mair是其长期订户和支持者。该杂志2016年6月期刊的刊首文章描述该网站的立场——亲自由市场、爱国主义和反对政治正确。提出“23日的公投,全英国人要么投票留在虚伪而退化的欧盟,要么投票拿回主权独立。”

而被害人考克斯,2015年当选国会后座议员。 她身穿红装,在国会发表的第一次演说,流露其从政理想:“柏特力和斯宾选区,被认为是两个或者多个宗教背景的选区,但我很高兴代表这个多元化的选区。这个选区因为移民而得到很大的提高”。“爱尔兰天主教、穆斯林、来自印度还是巴基斯坦,我们欢迎多元化。令我惊喜的是,一次次的走访让我发现这个选区的团结和共通,比分化我们的差异多得多。”然而这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没有想到,自己却为了在多元背景下,寻求共同发展的政治理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曾担任欧盟贸易专员的曼德尔森曾说过:“在20多年前,经济尚好的时候,人们眼中的全球化代表着自由贸易和开放市场,因为金融危机后经济衰退,谋生更为艰难,人们忘却了当初受益于全球化,而责难全球化。失望的左派和右派势力在反对和妖魔化全球化中合流成为民粹主义,美国的川普、法国的Marine Le Pen和英国的鲍里斯约翰逊现象都植根于此。民粹主义表现为国家主义、孤独主义、保护主义者,用情绪化的语言挑动对“精英”和外来者的敌视,他们定义和攻击所谓的敌人并煽动公众对‘敌人’的愤怒”。

透过这些媒体报道,组合在一起,悲剧的成因有两种不同的版本。

一种猜测认为,此事件有可能是嫌疑人精神状况不正常导致的杀害。

还有一种猜测,这是极端右翼分子的激进暴行。

第一种解读,是被压抑的草根,精神失常的极端行为酿成的悲剧。

第二种解读:是两种理念冲突的悲剧——一个是被现实压迫的极端民粹主义者,一个是推崇多元化拥抱全球化的理想主义者的冲突和遭遇。

虽然目前英国警方定性此此袭击为“英国本土当地发生的一次独立的袭击事件”,没有正式解释和公布枪击者的动因。事实有待认定。但不论如何这显然不是出于个人恩怨也非激愤杀人的偶然事件,英国卫报发表评论,认为这样的暴行,是对英国民主、自由和公平正义价值观的袭击。

这一事件另一个维度的思考是,公投本身,是否成了酿造仇恨的温床?

公投虽然在法律和民主的框架下运行,但这种人人投票的直接民主形式并非一劳永逸的灵丹妙药。英国是一个由选民直选产生议员、在全国赢得议员多数席位的政党才有权力组阁执政的代议政体。政府执政、精英代议、媒体监督,政府适时向选民解释和沟通,保证政通人和。日常的政治生活尚且代议,而是否离开欧盟,这任何一位专家独自都难以判断的重大命题,让个体公民在有限的时间,面对两派论战不知何去何从的前提下直接投票,其冒险程度可见一斑。更让人猜想,为缓和执政党内的纷争,满足退欧派的政治诉求以及和欧盟博弈而举行公投,和苏格兰公投相似,会不会是卡梅伦政府又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政治冒险?而两派轮番论战,劳民伤财却无助事功,长期累积的民怨得不到疏导,民生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社会矛盾激化到一个程度,将会以某种极端的方式爆发和呈现。遗憾的是,媒体往往追踪煽情的言论,追踪更多的故事,让不理性的情绪火上浇油,而极端言论往往成为报道的对象,岂知这样的媒体不是点燃仇恨的帮凶和共犯呢?

不幸的是,考克斯承担了这林林总总的社会成本。

目前,退欧与留欧两派都给不出更扎实可靠的数据,对于一个未知的历史事件如何作用于未来全体公民的生活,双方只能给出猜测和推断。虽然留欧派有金融城、财经界的广泛支持,留欧让英国整体经济更有预见性,但长期利益分配体系让处在草根阶层的选民,感受不到留在欧盟的好处,却对眼前因为移民带来的资源紧张、就业竞争等现实问题望而却步,“蛋糕再大,没有我的份也白搭。”因此退欧派的极端言论,抛开政治正确的大胆口号,正好迎合了相当一部分选民的心态。

比如,15日早间,独立党党魁法拉奇在泰晤士河举行了渔船示威,声称英国遵守欧盟渔业法,开放海域让欧盟国家捕鱼,而导致本国渔业受损,如果退欧,则可以恢复英国渔业的说法,吸引了相当一部分渔民放弃工作,开着渔船前来声援,却也受到留欧派围攻,认为法拉奇并非渔民真正的朋友,双方互相叫阵,退欧派打水枪试图驱散留欧派的游艇,当时考克斯也身在其中。

一位网民致敬考克斯的同时讽刺退欧派:“法拉奇是用难民问题来捍卫他的政治,而考克斯是用政治来保护难民”。

在社交媒体上,很多网民表达了对公投中非理性因素和社会撕裂的无力感。

“不论选择哪一条路,这个社会被撕裂的伤口需要弥合。”

“我们已经厌倦了公投的你争我战。”

不论事实如何认定,针对国会议员的袭击,激发了民众对公投中非理性因素的反思,在仅剩一周的时间,深层影响公投的走向。 (作者:凤凰驻伦敦记者静楠,编辑: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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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萌伟 PF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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