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中国有望20年维持8%增速

2013年03月08日 04:54
来源：北京商报 作者：张慧敏 丁开艳 蒋梦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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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风险是什么？改革能否帮助中国避免“中等收入陷阱”？ 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应当采取何种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昨日，全国政协十二届一次会议召开主题为“政协委员谈推动科学发展”的记者会，厉以宁、林毅夫、陈锡文、李毅中、杜鹰、贾治邦等经济界大腕就GDP增速、中等收入陷阱、区域经济发展、环境污染等热点问题回答了中外记者的提问。

宏观经济

热点问题1

2013年中国经济最大的风险在哪？

中国最大风险仍然是金融

答题人 厉以宁

厉以宁指出：“我认为中国最大的风险仍然是金融，目前经济增长总是依赖于投资拉动，现在结合了城镇化，而城镇化的资金部分来自地方的筹集，包括债务平台等等。如果投资又出现了过剩，金融大量发放以后，假定增长没有效率，债款怎么还，地方压力增大了，这是我们要预防的一个风险。”

他强调，城镇化不要走过去的老路，不要一谈到城镇化，全国就一窝蜂而起，大量花钱，这些都会促成金融方面危机的发生，一个银行倒闭了就一连串的倒闭，一家企业陷入债务危机，而后资金链就断了，出现相互欠债，这个风险需要防范。

相关观点：

中国社科院荣誉学部委员谷源洋认为，2013年中国经济发展面临外部挑战，世界经济虽然继续缓慢复苏，但还没有实现二十国集团所期待的强劲、持续、均衡增长，由此导致贸易保护、投资保护加剧，对中国经济发展是一个现实挑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部长隆国强认为，2013年中国经济面临的最大的不确定性依然是房地产市场的走势。从2012年3月开始，国内不同区域、不同城市的房地产市场走势出现差异，一些一线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价格仍然在上涨，三四线城市价格低迷，供给过剩，今年的房地产市场走势仍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热点问题2

如何看待中国经济未来趋势？

中国有望20年维持8%增速

答题人 林毅夫

林毅夫认为：“过去30多年，每年平均经济增长速度可以达到9.9%，现在往前展望，利用后发优势，我们应该有潜力维持20年每年8%左右的增长。”

林毅夫认为，经济增长靠的是劳动生产率水平的不断提高，而劳动生产率水平不断提高的前提是技术不断创新，产业不断升级换代。对发达国家来讲，技术创新跟产业升级非常重要，对发展中国家而言，同样的技术创新跟产业升级是驱动一个国家长期经济发展最重要的动力，对发展中的经济体而言，如果懂得利用在技术创新跟产业升级上的后发优势，那么可以一倍于或者两倍于发达国家经济增长速度来发展，而且可以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举例，从统计资料来看，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有13个经济体每年经济增长达到7个百分点或是更高，维持了25年或是更长。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变成了这13个经济体当中的一个，现在就要看后发优势还有多大。

“衡量这个后发优势的指标是，按照购买力评价计算人均收入水平，我国相当于发达国家，像日本、我国台湾地区等都利用这样的优势维持了高增长，当然这只是一个潜力，要挖掘这个潜力需要克服非常多的困难，但如果把这个困难克服了，这个潜力也就可以实现了。”林毅夫指出。

热点问题3

当前应采取怎样的财政和货币政策？

财政上积极 货币上中性

答题人 林毅夫

林毅夫认为，面对相对不利的国际经济情况和良好的国内财政状况，中国还是非常有必要采取财政上相对积极，但货币上中性的政策，这样在维持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有利于保持比较低的物价水平。

“中国本身经济发展的条件还是比较好的，我相信中国在今年或未来几年内，产业仍有继续升级的空间，城市化还在推进，环境污染要治理，这些都会产生好的投资机会。中国政府的财政状况也相对比较好，所以政府还可以再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来启动投资、启动需求。”林毅夫表示。

在货币政策方面，林毅夫分析指出，近几年居民收入水平跟国民经济增长基本同步，因此消费增长还是比较快的，再加上中国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所以，在目前这种状况之下，货币上应该采取中性政策，这样有利于维持经济的快速增长并保持比较低的物价水平。

相关观点：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认为，国内稳增长的宽松货币政策会增加物价上行的潜在风险。他表示，今年国际上存在一定的输入型通胀压力，美欧日央行多次的量化宽松政策后期将会对中国的进口价格有所拉升，同时货币的扩张也会引起全球的通胀，对有较强物价国际联动性的中国也存在上扬压力。

热点问题4

中国如何跨过中等收入陷阱？

收入分配改革最重要

答题人 厉以宁、林毅夫

厉以宁开门见山地说：“哪有什么中等收入陷阱，任何发展阶段都可能有陷阱。很多国家人均GDP在一两千美元的时候就上不去了，还有像希腊这样的高等收入国家也面临人均GDP下降的问题。”

厉以宁曾表示，世界银行所宣称的“中等收入陷阱”在中国是不存在的，这只是一种现象，而不是一种规律。“每个国家都有可能出现经济停滞。”厉以宁强调，中国没必要被“人口红利消失、中等收入陷阱”等理论所禁锢，只要政治体制改革能够和经济发展相匹配，中国的经济还会继续高速增长。

“中等收入国家陷入陷阱的最大原因就是社会动乱、社会不和谐以及收入差距大。”厉以宁表示，中国要跨过中等收入陷阱，最重要的改革是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以后，社会将进入一个比较和谐的阶段，再加上技术创新和其他各方面的改革，相信中国可以度过所谓的中等收入陷阱。

厉以宁认为，收入分配制度改革，重点应放在初次分配改革，效率与公平并重。同时，厉以宁表示，二次分配也很重要。“当前尤其需要逐步实现城乡社会保障一体化，尽快消除‘二次分配不但不能缩小一次分配后的收入差距，反而扩大了一次分配后的收入差距’这种不合理的现象。”

而在林毅夫看来，要克服中等收入陷阱，就要不断地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利用国家的后发优势，提升经济的竞争力，从而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并缩小贫富差距。

热点问题5城镇化

对我国新型城镇化健康发展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下一步城镇化必须解决人口城市化

答题人 陈锡文、厉以宁

陈锡文认为，城镇化是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但是以往城镇化既有经验，也有教训。以往城镇化过程中，我认为存在三个比较突出的问题。第一，城市的规划粗放、建设粗放、管理粗放，导致大量资源能源的损耗，耕地占用过多、水资源短缺、环境污染、交通拥堵等等，这已经成了城市发展过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

第二，人口城镇化明显滞后，现在城镇常住人口虽然已经超过7.1亿人，在2000年时城镇总人口是4.6亿人，12年来增加了2.5亿的城镇常住人口，但这2.5亿新增城镇人口绝大多数都没有其所在城市的户籍，其中最主要的是农民工占大多数。所以下一步城镇化的发展必须认真解决人口城市化的问题。

第三，城市扩张非常快，现在全国有近670个城市，还有将近2万个城镇，但是城市的布局，以及城市和城市之间、城市和城镇之间，它们的体系和功能都不够明确，因此造成了很多城市的功能不能互补，城市的面貌千城一面，这些情况都应该引起重视。

厉以宁认为，在推进城镇化过程中土地确权要先行一步，目前地方政府走“土地财政”这条路越来越难，因此地方政府借债就将成为一个大问题。他建议，可由金融机构和地方财政共同出资，建立城市公共建设投资基金，并发行公共建设基金债券，按市场规则运行。

热点问题6区域差距

国家出台了很多区域规划，可能造成“特区不特”，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缩小区域差距要在流动中实现优势转换

答题人 杜鹰

杜鹰表示，近些年来国家密集出台区域性的规划和指导文件，目的是使区域发展的指向更加明确，战略格局更加清晰。要进一步缩小区域差距，重要的是要建立区域之间的开放型经济体系，通过各区域之间的要素流动来实现比较优势的转换。

杜鹰指出，近年来，国家陆续出台了一系列区域性的规划和指导文件，这些支持政策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2007年西部地区经济增长速度首次超过东部地区，2008年中西部加东北三大板块的增速全面超过东部地区，而且到现在连续保持了五年，五年下来，中西部加东北，现在在全国的GDP中比重上升了3个百分点，形成了区域良性互动、协调发展的好的局面。”与此同时，杜鹰坦言，目前的区域发展差距还是偏大，例如，2000年的时候，西部地区的人均GDP和东部地区的人均GDP相比差7200元，但是2012年两地相差26000元。贵州省人均GDP只相当于天津人均GDP的19%。

“区域差距不是指GDP总量，而是人均GDP。”杜鹰表示，下一步，一方面要缩小区域差距，在发挥区域优势的同时，建立区域之间的开放型经济体系，使中西部之间的要素流动，东部的产业向西部转移，在流动中实现比较优势的转换。另一方面，应该努力率先实现不同区域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此外，还要注意保护环境。

热点问题7产能过剩

如何解决产能越来越过剩的问题？

化解存量 杜绝新的过剩产能

答题人 李毅中

李毅中坦言，部分产业产能过剩是个不争的事实，以钢铁行业为例，粗钢产量7亿吨，产钢能力10亿吨，但仍然还在建设新的企业。另外，有色金属的铝开工率仅为74%，水泥为73%，但新建水泥厂的脚步还未停止。而煤化工、平板玻璃、造船甚至风电设备、光伏等行业都存在严重的产能过剩问题。业界有数据显示，一般开工率低于75%的即为严重过剩，实际上这些行业的开工率都不足75%，多晶硅的开工率仅有35%，光伏电池也仅有57%。

他分析，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一些行业产业技术水平低，低水平重复建设投资普遍，盲目投资问题凸显。另一方面，部分地方高度重视GDP增长，急功近利，利用宏观调控淘汰落后的力度还不够。“要解决这一问题，可以从扩大内需、加快淘汰落后的进度、通过兼并重组形成新的能力、产业转移等方式化解。最根本的还是对于存量的化解，千万不要再形成新的产能过剩。”李毅中表示。

热点问题8地下水质量

大中城市地下水质量堪忧的问题，将如何治理？

制定专门法律保护地下水

答题人 贾治邦、杜鹰

贾治邦认为，要解决环境污染问题，应抓住关键和薄弱环节。首先，要抓好工业直接减排，重点要抓工业、交通、建筑和公共机构领域的节能减排，要严格控制煤炭的消费总量，积极推广清洁能源的使用，切实降低能耗和二氧化碳的排放强度。其次，还要抓好生态建设的间接减排。

杜鹰认为，目前我国地下水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尤其是人饮部分，但现在仍不能排除地下水有进一步加重污染的趋势，具体表现为从城市周边向农村、从浅层水向深层水扩散。

今后地下水防污治理工作需要进一步加强，首先将对超采部分进行限采，现在地下水超采问题非常严重，因此要及时采取限采措施；其次要加强监管，通过普查摸清具体情况；另外，我国对于地下水污染的监测、预警、执法力量还需加强，并且我国还没有一部专门保护地下水的法律，这个问题需要在今后的工作中进一步解决。

热点问题9转基因食品

中国是否允许进口转基因食品？

进口一定的转基因农产品不可避免

答题人 陈锡文

陈锡文坦言，近年来，中国一直在进口转基因农产品，中国也是世界上种植转基因农产品规模比较大的国家，不过中国种植的转基因农产品主要是棉花而非食品，而中国进口的转基因农产品主要是大豆。

他透露，去年，我国进口了5838万吨大豆，其中绝大部分为转基因大豆。进口大豆主要用途首先是榨油，另外就是榨油之后的饼粕，作为养殖业饲料中植物蛋白的来源。公众非常关心的转基因安全问题，目前在学界仍存在较大争论，截至现在，还没有因使用转基因农产品而出现安全问题的事件。

陈锡文说：“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中国进口一定的转基因农产品是不可避免的，我国自身的大豆产量只有1300万-1400万吨，但需求超过了7000万吨，仅大豆一项以后还必须依靠进口。”北京商报记者 张慧敏 丁开艳 蒋梦惟/文 韩玮/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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