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武汉热议“孙子论”

2012年07月11日 03:03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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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广昌、张维迎等争论企业家如何处理与政府关系定位

面对湖北省委书记、省长亲笔书写给“老大”的邀请信，企业家们“被这样的热情感动，心中也有份不安”。

“产业第一、企业家老大”理念被写进了湖北省第十次党代会文件，诠释了该省“重商崇企”的鲜明导向。

面对“老大”称谓，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说：“我们还不太习惯，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个普通的企业工作者，甚至大部分人还认同一个观点，我们该学会怎么做‘孙子’。”他还说，“做小企业的时候，要学会做一部分人的孙子；如果做大企业，就要为所有人做孙子。”

7月6日~8日，2012年中国企业家论坛夏季高峰会在武汉召开。郭广昌在开幕式演讲时有感而发的此番“孙子论”逗乐全场，也成为整个论坛中被议论最多的话题。

两种“孙子”都不靠谱

经济学家张维迎接过郭广昌的话头：“过去当孙子不好，在现代社会孙子可最厉害。爷爷、奶奶、父母都围着转，孙子其实是最幸福的老大！”

不管是郭广昌的“真孙子”，还是张维迎的“老大孙子”，在很多企业家看来，都不好当。企业家并不关心自己在政府面前是老大还是孙子，而是关心是否有透明法治、平等待遇和稳定预期。

郭广昌认为，“做企业最可怕的是你把自己当老大，政府把你当孙子，那样就完蛋了。”

在他看来，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政府能够尊重企业家，能够尊重市场、能够尊重所有为这个社会服务的人，这样整个社会就和谐了。

“政府与市场的边界”正是张维迎在本次峰会上的演讲主题。他认为，政府的作用是为企业家创造市场、创造产业，为企业家的创新提供一个良好环境。

而良好的环境，“对企业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优惠政策和优越的地理位置，而是安全、自由和平等的法治与文化环境。”张维迎对于企业家的生存问题如此说。

“我强调产权保护，我们的企业家是不是感到安全？对企业家的处罚是不是符合基本的法治和正义？”此时，张维迎提到湖南太子奶一案。

2010年，湖南省株洲市成立专案组，对湖南太子奶及李途纯等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立案侦查，并将其逮捕。两年后，李途纯被无罪获释。而太子奶也在这场折腾中轰然倒下。

张维迎直言，有些地方政府对企业家真优惠，坐飞机不用安检，但这些地方没有规矩，企业家反倒不敢投资。“我这里强调的是平等，意味着不是特权；不是只有一部分人能做，而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去做。”

除此之外，今年中国企业家还要可能面临另一个现实——地方政府换届。

企业家最担心的一种情形是：跟原来的政府签订一个投资合同，政府一换届，新的政府就不认原来的合同了，或者拖沓行事，严重影响项目进度。

“我要强调一下，包括湖北，下一步各地市长书记换了之后，原来的合同是不是还有效，所有的规划会不会变，当所有的东西发生变化时，又是否按规则去变。”张维迎话音未落，引来全场掌声。

“什么叫现代政府？政府是一个法人，法人是什么？法人是非人格化的，任何一届政府所做的承诺，对其后的政府都有约束力。”张维迎表示，如果政府做的承诺对下届没有约束力，政府就不是现代政府。

本报记者留意到，不少企业家在分论坛环节发言前，都会就张维迎的演讲做一番评论。

华泰保险董事长王梓木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确实既不希望政府把企业当老大，更不希望变来变去，还是希望有稳定的预期。就好比华泰已经与地方政府签署协议，在武汉投资70亿元支持保障房建设，协议中还注明了年投资回报率不得低于6%，让我们投得放心、安心。”

对于企业与政府的关系，地产商任志强认为，不是看政府有多少控制资源的能力，而是看这个地区市场有多少配置资源的能力，如果市场配置资源的能力较弱，企业家要靠政府官员的约定才能拿到资源，长远来看这个企业一定会退步。

当当网CEO李国庆则表示：“政府不应该做企业的家长，应该创造一个民主平等的气氛。”

亲商与公平待遇

尽管企业家对“产业第一、企业家老大”有点受宠若惊，但湖北省委副书记张昌尔却在致辞中再次强调，这一理念在湖北各级、各地政府中深深扎根。

他甚至半开玩笑半严肃地批评主持人，按照湖北惯例，应该是先介绍企业家，再介绍领导，而不是先领导、后企业家。

为了进一步营造“亲商、利商、便商”的浓厚氛围，湖北省委、省政府提出一个明确目标：把湖北的行政审批事项降为全国最少。

张昌尔介绍，截至今年上半年，湖北省行政审批事项“瘦身”为319项，成为全国最少的省份，比此前全国最少省份少11项。而且审批时限平均提速50%以上，许多审批事项实现“零收费”。

湖北的亲商环境，对一些大企业来说，确实有切身感受。

“王国生省长刚到湖北不久，就请我吃饭，向我了解企业的情况，让我还是很有感触。”均瑶集团总裁王均豪告诉本报记者。

“回湖北，我们企业家常坐前排，省领导站在后排。小小举动，让人感到湖北对企业家的尊重。”泰康人寿董事长陈东升亦现身说法，并透露公司三年前已经在武汉光谷建立了后援中心，如今电话中心、物管中心、信息技术中心、培训中心等均已运用起来，“目前公司总部后台正在逐渐向中部转移”。

不过，并不是所有企业都能有幸被政府视为“老大”。

高峰会现场，一位大学生创业者十分困惑，他告诉本报记者，自己和不少同在创业的同学们每天在与工商、税务、城管等部门周旋的过程中疲惫不已，“我们比孙子还孙子”。

比当孙子更无奈的是武汉当地一家中型民营房地产企业老板，他亲身经历了一场“政府换届后，新领导对旧合同不认账，反将企业告上法庭”的经济纠纷。

而黄陂工商部门向企业索贿的潜规则，更是被曝光在武汉电视问政直播现场。主持人拿出一个空白信封，送给武汉市工商局局长高丹彦，场面十分尴尬。因为这个信封正是当地工商部门工作人员要求企业负责人“准备的”。

细节反映服务态度

一面是湖北的诚意让企业家备受感动，另一面却是企业家们纷纷埋怨下榻酒店——东湖宾馆其服务“从一进门就让人心里不爽”。这纠结的一幕，其实也反映了一些地方在观念和软件服务上的力不从心。

作为湖北省委办公厅直接管理的事业单位，东湖宾馆被称作“湖北的国宾馆”。中国金融博物馆理事长王巍在其实名微博上发帖说：“住在武汉东湖宾馆，手机信号经常不通，客房打长途需要叫通，外地打进来困难，电话响一声就断。过点不送餐，用转换插头要交100元押金，房卡100元押金，据说是五星特级酒店……能不能为普通消费者设身处地服务呢？”

短短一天时间，该条微博就被转载了2589次，跟帖评论986条。

李国庆亦称，“同遭遇，(东湖宾馆)估计是国企，占了这么好资源，投资很大，可难以参与市场竞争！”

湖北当地一些业内人士表示：“其服务质量跟市场化宾馆相比，确实还存在很大差距。”尽管“重商、亲商、悦商”的口号已喊出，但要真正扎根为理念并内化为行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责任编辑：yangm] 标签：企业家 政府 孙子 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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