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现场：还原财富趋势真相 税务局数次上门调查

2012年06月04日 06:25
来源：理财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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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达信财务报表的数字可信度为零，财务总监朱庆红2010年到公司之前没有很完整的财务记录”

理财周报记者 丁青云/文

时隔一周，理财周报记者再一次来到武汉。我们从可靠渠道获悉的财富趋势招股书一年前的底稿里，发现了另一个财富趋势。

三天里，理财周报记者八次往返于武汉长江大桥，两次往返于武汉东湖国税局所在的新技术区综合大楼，数十次行走在武汉光谷软件园，试图了解这个叫武汉财富趋势的公司所掩盖的种种真相。

在武汉光谷软件园73万平方公里的版图上，像武汉财富趋势这样的公司，不下百家。

但像财富趋势这样，深圳—武汉两栖的公司并不多。

从本质上看，财富趋势是彻彻底底的武汉本土公司。“管理团队、销售团队和研发人员几乎都在武汉。深圳母公司差不多只是空壳，最多只有十几号人。”财富趋势一位资深员工告诉理财周报记者。

软件园中路7号C3栋9楼。穿过空架层，一栋编号为C3的淡黄色高楼静静地隐在道路旁边，楼里沾着武汉光谷软件园阳光特有的火辣辣的味道。

真实的武汉财富趋势，气质如此矛盾。一批批刚出校门、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怀揣着光谷梦想，承载着中国股市相当一部分行情交易软件开发工作，公司在当地税务局官员看来“效率极高，很赚钱”。但正是他们，却成为7大权威会计学教授都无法解释的难题，武汉光谷的尴尬。

所有的武汉印象，慢慢拼凑，一个真实的财富趋势慢慢复原。这些，你永远无法从银河证券的招股说明书上读到。

双面黄山：苛刻与专注

隔着C3栋9楼电梯走廊，子公司武汉财富趋势和分公司财富趋势武汉公司办公室相互贯通，形成“回字形”结构。偶尔可见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年轻职员穿过走道。

财富趋势的高管们多已飞到北京。武汉财富趋势正门左侧，一排办公室门口的廊灯一片漆黑，几个办公室大门紧锁，董事长黄山此时已不在武汉，在北京等待上会。财富趋势的签字会计师、众环海华广东分所所长杨红青也到了北京。

“我们当时没有通达信和财富趋势的这个概念，只是马甲不同而已。我们也没有任何子公司和分公司的概念，所有人都在一层楼。我进来很久后才知道，自己是属于深圳的。”财富趋势一位前员工告诉理财周报记者。

在他看来，无论是在深圳成立股份公司、更名财富趋势，注销北沪深子公司，还是设置武汉分公司，本质上，“这其实是一家彻头彻尾的武汉公司。”

这一系列的运作背后，其实是董事长黄山按捺不住的上市冲动。这家在同行眼里“近几年发展很慢”的公司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压力：同花顺2009年上市、大智慧2011年上市、Wind几乎主导了整个金融资讯和数据终端市场。

“通达信财务报表的数字，可信度为O。财务总监朱庆红2010年到财富趋势之前，公司基本上没有财务制度，因为公司之前可能根本就没有很完整的财务记录。”一位在财富趋势工作多年、深谙内情的员工向理财周报记者透露。

在黄山昔日的下属眼里，“黄老板是个超人，公司里从财务到人事，到开发，他事事都要管，哪怕不懂财务。”

据悉，众环海华前项目经理朱庆红加盟之前，“只有一两个人做财务，财务制度在老黄的指示下，账做得很混乱。”

某种意义上说，财富趋势的特质，便是其创始人黄山的性格。

黄山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公司到底有多少员工。因为“薪水很低，所以公司流动性很大，每个月都来一批新人。黄老板就采取拖延策略阻止开发部员工离职，但仍挡不住人走。研发和数据部门的人，有不少是武大、华科、中南财经之类毕业的，他们待遇都很低。”多位财富趋势员工向理财周报证实。

正因为如此，也便有了两个版本招股书中，同期员工人数从106名直接篡改成159名的数字游戏。

“当时，我跟公司签订的合同是1200元的工资。曾经有劳动局的人搞到我的手机号码，打电话找我核实工资水平。”据财富趋势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员工表示，“所有人都在说工资低。在武汉，2000元能招到的毕业生，基本上都是剩下的。这个薪水在武汉高新园没有任何吸引力。”

在合作伙伴看来，技术出身的黄山很专业，了解客户的需求。但和黄山谈判并不轻松：“谈不拢时，他就僵在那里，不作声，他也熬得住。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我们就先拖着。”

“不止一次被当地税局调查”

对财富趋势而言，武汉光谷是一块税收遮羞布。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家每年利润总额高达数千万的公司，缴纳所得税额如此之低，且一年比一年低。

2009年至2011年，财富趋势利润总额分别为4600万、6381万及7306万，逐年猛增。但同期，财富趋势缴纳所得税仅388.71万、238.48万及208.6万，逐年递减。

“公司跟东湖高新区税务那边处理很乱。东湖税务局方面不止一次到过公司调查，而且税务的人也知道公司的问题。”前述一位在财富趋势工作多年的员工向理财周报记者透露。

“注销武汉通达信，成立财富趋势武汉，有税政优惠。老黄的为人，能不交税就不交，实在要交，也尽可能少交。你拿那么多的收入，交那么点税，当地税务局不是傻子。”

前述财富趋势员工告诉理财周报记者，“税务这一块，是财富趋势的敏感禁地。和税务局接触、知道实际情况的，估计只有二黄(注：董事长黄山及黄山之兄黄青)、余波(黄山之妻)、朱庆红(财务总监)四个人。当地税务局方面，主要由黄山老婆余波在联系。”

而财富趋势的做法已远远超出税收筹划合理避税的范畴。

2011年，财富趋势营业收入8973万，深圳母公司只贡献3871万收入，收入占比43%。720万的营业成本，母公司承担了706万，承担比例为98%。154万的销售费用全部由母公司承担，承担比例100%。1381万的管理费用，母公司承担830万，承担比例60%。

从整体比例看，净利润贡献比仅43%的母公司，承担了91.9%的成本和费用。收入占比57%的武汉财富趋势，却只分担了9%不到的成本和费用，分摊比例非常不正常。而武汉财富趋势正好享受“两免三减”税收优惠。

这些看似合理的避税行为，背后其实是一连串的篡改注销公司财务数据的恶劣做法，武汉通达信清算前财务数据被改得面目全非，接着成立上海通达信电子，税收优惠期享完后，故技重施，再次篡改财务数据，接着便有了武汉财富趋势。

而对北京通达信恒的注销处理，最让黄山头疼。尽管在申报稿上，财富趋势单方面披露“已起诉北京通达信恒及其法定代表人陆建弟，请求解散北京通达信恒。”但真实情况是，申报稿上隐瞒真实注销情况，陆建弟已向法院提出反诉。

“该查的查，包括它和关联公司之间，我们还会跟相关部门进行联系，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你们来了之后，我们的确还是有一定的线索，我们一定会把它做下去的。”珞瑜东路546号区政府综合大楼10楼，武汉东湖区国税局一位副局级官员如此表态。

内部员工曝通达信费用低之谜

财富趋势给众多权威会计学教授们设了极为荒谬的难题。

2009年至2011年，财富趋势销售费用、管理费用和财务费用占其全部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为20.5%、18.11%和13.83%，比例逐年下降。剔除研发费用后，该公司其间费用占比仅分别为6.69%、3.98%和1.85%。2011年剔除研发费用后，该公司其间费用只有165万。

理财周报对比发现，2011年财富趋势毛利率高达91.95%、净利率高达79.35%，不仅远高于同行，且在A股2403家公司中，也排第七，高得离奇。

除了对22名高管和核心人员进行股权激励，股权支付未入账以外，除了员工工资普遍偏低等原因以外，其实另有隐情。

“销售人员就那十来个，根本不出门，都只拿很低的工资，销售成本自然低。老黄是公司‘唯一’的销售，每一笔生意都亲自去谈。客服部的那几个人，一般就窝在办公室接客户的电话，从来不出差。老黄出去谈生意一般不带人，偶尔会带几个技术部的人出去为机构解决故障。两个高尔夫会籍，那是老黄自己私人用的，都算公司的费用了。”前述资深员工说。

“我们只和黄山谈，其他人不管用。”一位长期和财富趋势合作的券商技术部老总也证实了这一点。

在前述通达信资深员工看来，“财富趋势是典型的家族企业，黄山只相信自己人。员工没有归属感，哪怕是高管，也没有任何话事权。财富趋势最大的问题一个是技术落后、产品单一。第二个是管理混乱，小作坊、家族式。”

实际的情况可能让众多会计学者大跌眼镜，如此低的其间费用，很可能是做出来的。2011年，财富趋势销售费用从69.8万增加到154.06万，增加了84.26万。

“2011年公司财务那边突然多了很多差旅费、书籍发票之类的，你不要奇怪。通达信没有那么多销售业务，这些差旅费用其实是员工发票抵工资做出来的。因为，通达信的员工按照表现，提供一部分发票，可以拿到现金，作为工资的一小部分。这些票据，可以做到费用里去的。”前述财富趋势资深员工透露，“像我这个级别，每个月要提供500元发票。”

精明的黄山做的是大客户的生意，也明白“个人销售”终非长久之计，绑定下游券商利益，便是黄山的一步妙棋。

现在他们的利益高度绑定。“老黄很聪明，让券商入股，绑定他们。有甜头谁都会来。不过，毕竟没有永远的利益关系。保荐人银河证券上市前突击采购，这是老黄要求的。不要求，银河才不会大手笔去买通达信的系统。”

当然，他们之间并不是没有分歧。据悉，黄山曾中途改变主意要上中小板，与银河证券方面吵了一架。“后来发现实在是不符合中小板条件，才肯上创业板。这种事，银河肯定不愿干，驻扎过来后就开始花钱。老黄一句话要改目标，努力就白费了。”前述资深员工说。

[责任编辑：xuzg] 标签：武汉 趋势 财富 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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