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和央行的裂痕

苏安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3月23日同他亲手挑选的央行总裁黑田东彦共进午餐，按照日本主流媒体的报道，此次会谈以黑田向安倍做工作汇报为主，黑田希望安倍能理解日本央行没有因为原油价格下滑而进一步采取宽松措施的行为。按照黑田的说法，安倍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特别的提问。 

然而类似路透社等媒体的看法却与此大相径庭，甚至怀疑安倍和黑田的蜜月已经结束，日本政府和日本央行在财政目标上出现分歧，这种分歧将不可避免的影响到“安倍经济学”的成效。实际上安倍对黑田的信任并非是与生俱来的，安倍挑选黑田的主要原因在于黑田一直主张大规模的量化宽松来提升通胀预期，这是安倍身边那些推崇在通胀的智囊们所喜闻乐见的，加上黑田是财务官出身，能改善以前央行和财务省的略显尴尬的关系，而且黑田长期在亚开行等国际机构工作，人脉和沟通能力都胜任去解释安倍经济学并非有意操控汇率，可以减少国际摩擦的几率。 

而在过去的两年里，日本媒体也因为对二者都热心于摆脱通缩这一目标，一直标榜其亲密无间的合作非常顺利。然而在去年的达沃斯论坛上，中国央行首脑透露黑田本人实际上也认为货币政策无法代替结构改革，包括笔者在内的不少观察人士开始意识到黑田本人真实的货币政策思想可能并非如其一直表现的那么顺从安倍的思路。如此的话路透社的分析是很符合逻辑的：黑田在2014年10月出人意料的时点大举扩大量化宽松刺激市场预期和股价上扬，实际上的确是为安倍政权铺路，但安倍依然为了毫无悬念的选举而决定延缓消费税率提升，让重振财政的计划打了水漂。 

而且日本央行不计成本的宽松政策不仅没有推动安倍政府积极实施大众期待已久的结构改革，安倍反而在这种局面下得寸进尺的希望增加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目标来淡化债务规模问题。这个想法的根本在于安倍想当然的认为量化宽松能刺激经济增长，这样就没必要继续扩大债务规模，因此不用缩减预算得罪选民也能让债务对GDP比率下降。实际上这个提议在2月份一提出就遭到黑田的反对，导致了安倍方面的不满，但不久后黑田又坚决的重提此事表明了央行的立场。虽然这些细节在日本没有得到媒体的关注，但是黑田真实的想法已经跃然纸上。 

他虽然对摆脱通缩抱有比前几任央行首脑更为坚决的信念，但和前任们一样对政府躺在货币政策顺风车上享受债务货币化不改革抱有极强的戒心和不满。换句话说，黑田一开始高举高打的量化宽松实际上是日本人最喜欢的以退为进策略，积极行动封堵反对者的批评，但是代价是政府需要对此做出回应。但摆脱通缩对安倍而言仅仅是个图腾，民意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目前无论是否剔除消费税率上扬和原油价格下滑的影响，日本的核心CPI的趋势都开始走下坡路。黑田虽然不断强调通胀目标可期，但包括安倍自身在内日本主流舆论对此早已毫无信心。货币政策的首要目标自然向维持经济增长一边转移。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分歧会拉大二者的裂痕，往后的经济政策选择空间越来越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