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银行案诈骗手法起底：灌醉他人偷印章开假银行

2012年12月26日 07:13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作者：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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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两年后，涉案金额达101亿的齐鲁银行诈骗案全貌终于揭开。

本报记者获悉，该案于12月25日开庭受审，核心人物刘济源被控贷款诈骗罪、金融凭证诈骗罪、票据诈骗罪、诈骗罪四宗罪。身为上海全福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济源是齐鲁银行诈骗案的主要犯罪嫌疑人。

本报得到的起诉书披露，共指控其20项涉嫌犯罪事实，其中涉案金额最多的达40亿元，最少也有1000万元。

被刘济源涉嫌诈骗的企业包括阳光财险、阳光人寿、生命人寿、正德人寿等金融机构，亦包括枣庄矿业集团、淄博矿业集团等大型国有企业。

根据起诉书涉案金额统计，齐鲁银行案涉案金额超101亿元，其中涉嫌诈骗银行100亿元，涉嫌诈骗企业1.3亿元，案发后追回赃款79亿余元，实际损失恐超21亿。

刘济源于2010年12月7日被拘留，全案共形成1883本案卷，为司法史上罕见。记者得知，刘济源辩护律师于今年12月7日介入该案后，在济南市中级法院不间断复制案卷，但截至12月25日开庭前，案卷复制仍不足一半。在律师无法完成阅卷情况下，刘济源辩护权是否得到保障成疑。

记者了解，被告人方面曾向法院申请延期开庭，但未获采纳。知情人士透露，12月25日的开庭因没有律师到场而未能进行。

高达10%的存款利息

刘济源今年44岁，系上海全福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从1992年开始炒股。

起诉书称，从2002年起，刘济源产生骗取银行信贷资金想法。随着资金出现巨大亏空，刘济源涉嫌诈骗手段逐步升级，从涉嫌骗取银行贷款最后转为直接诈骗企业。

司法文件显示，刘济源以支付高额利息、好处费等方式，引诱企业到其指定的银行办理定期存款，而后采用虚假质押的手段，以骗贷的方法从银行诈骗巨额资金。

这一涉嫌贷款诈骗罪的行为集中在2009年和2010年，共被指控10起事实，涉案金额71.6亿元。

最早的受害企业为阳光财险。2009年9月和10月，在刘济源的联系下，阳光财险在齐鲁银行分两次存入25亿定期存款。2010年1月，阳光人寿又存入15亿元。司法文件显示，刘济源许诺的存款利息高达10%。

被刘济源“引诱”的金融机构还有生命人寿，2010年1月，该企业存入齐鲁银行5亿元。

资金实力雄厚的矿业集团也是刘济源的拉拢目标。其中，枣庄矿业集团在2009年11月和2010年4月将7亿元存入齐鲁银行，在2010年5月将1亿元存入华夏银行。淄博矿业集团在2010年9月分两次存入齐鲁银行6亿元。新汶矿业集团在2010年4月存入齐鲁银行2亿元。龙口矿业集团在2010年6月和9月共存入华夏银行2亿元。

此外，被刘济源引诱存入的款项还包括山东五征集团的7亿元，此笔款分两次存入齐鲁银行，其中一部分存款被刘济源质押给工商银行大观园支行，贷款0.9亿元。金额较小的企业包括东营山信新型材料有限公司和东营优泰克制动系统有限公司，分别存入齐鲁银行0.7亿元和0.3亿元。

济南之外被拉存款的企业还有烟台蓝天投资和蓝天实业有限公司，两者存入齐鲁银行1.1亿元，此外，蓝天投资公司还存入华夏银行2亿元。

本案中涉案银行均为其山东省内机构。在拉入这些定期存款后，检方指控，刘济源虚构了贸易合同、承兑证明文件、借款合同，伪造了存款单位质押保证合同、董事会决议等，利用这些存款作虚假质押，诈骗银行资金71.6亿元。起诉书还称，至刘济源案发时，这些资金均未归还。

灌醉他人偷走印章

知情者透露，尽管获得了巨额资金，但刘济源并未有明显挥霍行为，“最奢侈的消费就是开一辆路虎车”。未经证实的消息是，刘济源将这些钱投入了股市，他曾是一名出色的操盘手，业绩辉煌。

但一次银行对贷款客户的压力测试，令刘济源资金链突然变紧。知情者透露，银行曾宣布收回刘济源一笔20多亿元的贷款，刘济源只好卖出所有股票还贷，为此还借了高利贷，此后为了补上这个窟窿，刘济源的涉嫌诈骗行为开始升级。

2010年7月至11月，刘济源“引诱”了6家企业到银行存款，但随后，刘采取私刻、窃取企业印章、伪造单位定期存款开户证实书、定期存款提前支取手续，冒开存款企业活期账户等方法，利用伪造的金融凭证诈骗银行资金13亿余元，这被检方指控涉嫌金融凭证诈骗罪。

最早的事实发生在2010年7月8日，刘济源联系上海华元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将2.2亿元存入光大银行济南山大路支行，然后利用私刻的上海华元印章加盖于电汇凭证，转走了这笔钱。

此后的10月27日，刘济源分别联系东营信拓汽车消声器有限公司和山东德曼桥箱有限公司，存入齐鲁银行0.9亿元和0.3亿元，同样利用私刻的两家企业印章加盖于电汇凭证，转走了钱款。被刘济源以同样手段欺骗的，还有新汶矿业在齐鲁银行的5亿元存款。

11月10日，上海旗远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存入齐鲁银行0.4亿元，被刘济源利用虚假进账单转走。

两天后，刘济源联系正德人寿存入齐鲁银行5亿元。当晚，刘济源将来济南办理存款的正德人寿员工灌醉，窃取了公司印章，加盖在其事先伪造的单位定期存款开户证实书和定期存款提前支取手续上。此后，他还私刻了齐鲁银行相关印章，转走了这笔钱。

在这6起事实中，仅发生在齐鲁银行西门支行的就有4起，涉案金额6.6亿元。

直接诈骗企业

刘济源最早的涉嫌犯罪行为是票据诈骗。

2008年11月，刘济源联系泰安泰山重工有限公司存入光大银行济南泺源支行0.1亿元。此后，刘济源利用私刻的印章加盖于转账支票，将这笔钱转走。这也是刘济源案中金额最少的一项。

但“大案”随后发生，2009年2月，刘济源联系生命人寿存入光大银行济南山大路支行20亿元，刘济源同样用私刻的印章加盖于转账支票转走此款。至案发时，还有15亿没有归还。

知情者透露，刘济源的涉嫌犯罪行为系逐渐“升级”，在从银行“骗钱”愈发困难后，刘开始直接诈骗企业，其手段甚至包括假冒银行。

2010年10月，刘济源联系了诸城市服装针织进出口公司(下称诸城服装公司)往中信银行济南分行存款。10月25日上午，诸城服装公司财务人员将开户资料传真给了刘济源，刘收到传真并复印后，加盖了其私刻的诸城服装公司印章，伪造了开户资料并指使其公司员工在中信银行济南分行开立了账户。

当天下午，诸城服装公司汇入了这个账户1亿元，刘济源指使人转走了这笔钱。4天后，诸城服装公司员工来济南办理活期转定期业务，为了掩盖钱被转走的事实，刘济源“开了一间银行”。他租了中信银行济南分行所在的中信大厦803房间，把这个房间装饰成了中信银行的贵宾室，并指挥自己的员工穿上中信银行工作服，给诸城服装公司员工办理了业务。

知情者称，刘济源妻子参与了此案，同样被以诈骗罪起诉，将于近日开庭。

卷入齐鲁银行诈骗案的不止企业，甚至包括一所大学。起诉书称，2010年10月，刘济源以帮助办理授信、贷款为由，骗山东经济学院在齐鲁银行存款。刘济源将伪造的学院印章交给员工，在齐鲁银行开立了学院账户。几天后，山东经济学院向这个账户里存入了3000万，这笔钱被刘济源指使人转走。

此事成为齐鲁银行诈骗案案发的导火索。知情者称，山东经济学院发现账户里没有存款之后，找到了齐鲁银行了解情况。刘济源再次试图卖出手里的股票补上这3000万的窟窿，但未果。未经证实的消息称，刘济源几年来轮番骗出的钱被用于弥补上次贷款、支付承诺给企业的高额利息以及打点各方面关系等。最后，齐鲁银行选择了报案。

案发后，公安机关追回了79.6亿余元，尚有一宗被冻结的土地正在处置中。2010年12月7日，刘济源被济南市公安局刑拘。2012年4月移送济南市检察院起诉后，曾两次退回补充侦查。历时一年半的侦查结束后，刘济源最后被以涉嫌贷款诈骗罪、金融凭证诈骗罪、票据诈骗罪、诈骗罪起诉。

1886本案卷半月只复制一半

事发后，刘济源面临死刑的最高判决。但2011年5月1日施行的刑法修正案(八)救了刘济源一命。为贯彻宽严相济原则，减少经济犯罪死刑，刑法修正案(八)取消了票据诈骗罪、金融凭证诈骗罪的死刑，刘济源最高只会被判处无期徒刑。

根据起诉书和本报从济南方面得到的消息，刘济源一案共产生了1883本卷宗和3本会计检验报告，案卷摆满了济南市中院法庭的一面墙，卷宗数量之多为司法史罕见。这些卷宗被法院分为重要内容、资金流向内容、涉嫌行贿内容等四大部分。值得一提的是，齐鲁银行案已导致多名官员和国企负责人落马，知情者透露，其中部分人员涉嫌受贿高达千万，但刘济源并未被控行贿罪。

据接近案件人士透露，今年12月7日，刘济源家人为其委托了辩护律师，1886本案件材料的复制成为难题。其辩护律师开始每天在济南市中级法院不间断复制案卷，尽管被告人方面曾提出延期审理申请，法院仍确定了12月25日的开庭日期，而截至当天，刘济源辩护人复制的案卷仍不及一半。

本报记者得到的消息称，12月25日的庭审因没有律师到庭未能进行。按照常理，律师只有在阅卷了解案情之后，方能制定辩护意见，法律专业人士介绍，律师的阅卷权受到刑诉法和最高法院司法解释的保护。知情者称，侦查过程中，刘济源对检察机关“极其配合”，但在律师未能完全阅卷情况下开庭，其辩护权是否得到保障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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