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BP英雄的倒掉

4月20日，一声巨响打破了墨西哥湾夜晚的宁静，这一声巨响，毁掉了周围海域的平和，带走了11名钻井工人的生命，或许还有英国石油公司CEO托尼•海沃德的前途……

《红周刊》实习记者 陈洁

2010年4月20日，墨西哥湾几乎像往日一样度过了普通平静的一天。

然而，就在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英国石油公司(BP)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爆炸了，蔚蓝的海面很快浮现出黑夜一样的浓重色彩。这声巨响毁掉了周围海域的平和，带走了11名钻井工人的生命，与此同去的，或许还有公司CEO托尼•海沃德的前途。

7月26日，英国石油公司证实，托尼•海沃德将于10月1日离职，“发配”到英国石油公司的俄罗斯合资公司秋明(TNK-BP)任职。消息一出，英国石油公司股价大涨，投资者表现得很是欢欣鼓舞。

自信突遭滑铁卢

爆炸发生几个小时之后，英国时间4月21日早上7点24分，正在吃早餐的海沃德接到了紧急电话。得知钻井平台爆炸的消息，前任CEO布朗爵士的面孔也许在海沃德脑海中一闪而过——布朗爵士也正是因为频发爆炸漏油事故而提前退休的。

不过，当时的他绝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步布朗爵士的后尘，因为一开始事情似乎显得很轻松。事发之后，英国石油公司表示钻井平台发生倾斜，但没有下沉之虞，而海沃德也对此事故低调处理。爆炸发生的一个星期之后，英国石油公司发布了2010年第一季度的资产说明，对此次事故只用了三句话就一带而过，连11名工人丧生都未提一字。

海沃德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对此事的严重影响显然估计不足。他亲自担任漏油清理部主管，在第一线主持堵漏工作，5月中旬即宣称公司在阻止原油继续泄漏方面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并表示公司与政府当局之间的合作将被视为“教科书范例”。此外，在漏油数量的估计上，海沃德也“乐观向下”，公司首先宣布预期每天漏油1000桶，之后又改口为5000桶，但最终的数字达到3.5万桶到6万桶。谎言被拆穿后，海沃德又宣称“对整个海水总量来说，泄露的石油和我们的化油剂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随着堵漏工作的继续，海沃德的自信也随着英国石油公司阻止漏油的不断失败一点点沦陷。

英国石油公司尝试关闭“止泄阀门”，但此方法却不断尝试不断失败。对此，海沃德辩解称“止泄阀门”应该已经部分关闭，否则原油会泄露更多；之后英国石油公司一直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直到5月7日，英国石油公司宣布使用“大礼帽”法来阻止漏油，5月10日，美军使用“垃圾弹”封堵，但这两个方法又都相继失败了；对此，海沃德5月15日继续发布乐观言论，称“希望原油泄漏能够在未来一周到10天的时间内得到控制”。不过，真正对海沃德信心造成致命打击的是灭顶法的失败，因为在采取灭顶法之前，海沃德高调宣称将有60%~70%的成功率，但是两天后，面对现实，海沃德又不得不“失望”地宣布灭顶法失败了。

强大自信的背后

自1982年加入英国石油公司后，海沃德先后担任地质学家、勘探经理、委内瑞拉总裁、勘探与开发业务负责人、集团副总裁兼上游业务执行委员会成员、集团财务总监、执行副总裁和勘探与开发业务的首席执行官等多个职务，最终在2007年8月1日坐上了英国石油公司的CEO的位置。

28年的“元老级”经历给予了他底气，而当上CEO之后的海沃德也尽显铁血作风，为BP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上任两个月，海沃德先从公司高层下手，称要“精简公司的管理体系”，将公司管理层从11层缩短到7层。当年年底，海沃德又对底层员工进行了大幅度裁员，辞退上万名员工，并甩卖美国700多家加油站和附带的超市给特许经营店。这一系列的操作很快收到成效，2008年英国石油公司的盈利达到256亿美元，打破了公司记录。2009年，在金融危机石油价格下跌的不利情况下，英国石油公司的支出节省了40亿美元。2010年一季度，英国石油公司交出了56美元的盈利单。

一方面是英国石油公司难以撼动的行业地位，一方面是对自身长期以来的成功和对行业公司深入了解的志得意满，海沃德的自信以及面对此次事件的从容甚至不屑一顾的表现就不难理解了。

“大嘴巴”断送职业前途

不过，海沃德的自信可能有点过头了，而且，他这种过头的自信再通过他的大嘴巴大咧咧地“喷”出来，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4月底，面对漏油事件，海沃德对部下表示：我们究竟做了什么，要遭到这样的惩罚？

5月中旬，海沃德表示“这次灾难对环境的不良影响极为微小”，他“当然睡得着”。

5月底，海沃德来到路易斯安那州察看漏油现场时，被问及感受时表示“没有谁比我更想让这件事结束，我想要回我的生活。”

6月4日，在谈及如何处理媒体的不利报道时，海沃德表示：“我是英国人，我不怕。”

6月19日，海沃德出现在英国一个游艇大赛现场，美国参议员称之为“至高无上的愚蠢”。

种种不当的言论和行为，难怪美国总统奥巴马都表示，如果海沃德为他工作，早就被解雇了。

辞职，成为多方替罪羊

海沃德堵漏不利，“大嘴”惹祸，再加上多方都急需一只替罪羊，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他“引咎下台”。

英国石油公司是最需要他离开的。据媒体报道，英国石油公司在环保上的支出已经连续三年下降，降幅达到45%。同时，英国石油公司在深海石油开采上的冒进已久，大量的深海油气田的作业深度将达到2500~3000米，最深达到万米。

奥巴马也难免其责，在这件事情发生后他曾愤怒地表示，想知道该踢谁的屁股，当然，他要踢的肯定不是自己。今年3月奥巴马刚刚宣布了开采近海石油的计划，并宣称开发更多的近海油气资源是为了确保美国能源安全，仅几个月后，BP即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漏油事件，无异于给了奥巴马一记响亮的耳光。

美国政坛也不能完全推卸责任，面对漏油，白宫反应迟缓，政府直到第四天才做出反应。而“吃了别人嘴软，拿了别人手短”的美国政坛也激起了民众的不平之心，据美国《新闻周刊》报道，包括帕内塔(现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克里斯汀•惠特曼(美国前环保署署长)等人物都曾是英国石油公司的顾问，英国石油公司每一年在美国的公关费用就超过千万美元。2005年英国石油公司炼油厂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发生爆炸造成15人死亡时，英国石油公司也仅仅支付几千万美元了事，难怪英国石油公司刚开始有恃无恐。

对英国石油公司的员工、股东来说，海沃德的下台也是必须的。事发之后，英国石油股价大跌，英国石油公司员工拥有的大量期权也大幅贬值，许多员工对岗位和储蓄感到担忧，并对海沃德感到愤怒。股东则更加直白，在事件发生一个月后，股东就明确表示，如果英国石油公司的分红没了，海沃德也不必呆在台上。

如果所有人都希望他成为那个最坏的“罪人”，那么他就是。就连巴菲特都说，海沃德的离职是必然的，这就好比一艘船的船长，即使是手下某个少尉搞砸了全部事情，船长依旧责无旁贷。

反正对海沃德而言，辞职后算是解脱了。保不准，海沃德还会微笑，因为他很可能获得高额的离职酬金，以及千万英镑退休金。而且，他将要发配的地方是继任CEO达德利进入英国石油公司董事会前待过的地方。按照海沃德性格中强烈的自信，未来他会否卷土重来，仍然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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