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利益与守成意识阻击政府转型

社论

昨日，全国民政工作会议在京召开。民政部长李立国指出，民政工作要注重借助社会力量，并直指有些机关和干部把什么权力都抓在手里，什么事情都搂在怀里，自己做不过来，又不肯放权、放手让社会力量做，结果是什么都做不了、做不好。借助民政部长的这番言辞，这则会议新闻引来了很高的关注度。

舆论为什么会关注“民政部长批评部分机关不让社会力量搞民政”？这有一重必须交待的体制背景。民政部门是政府主管社会行政事务的职能部门，其中尤为重要的一项就是负责社会组织的登记注册。一方面是我国的社会组织发展受困于双重管理体制，而民政部门就是专责注册登记机关；另一方面民政部长又在批评部分机关不让社会力量进入搞民政。这两相比照，不难看出当前政府转变职能的现实处境。

大政府、小社会是我国社会转型面临的一大难题。有鉴于此，政府行政管理体制改革的核心，就是要转变政府职能，意即把不该由政府管理的事项转移出去，把应该由政府管理的事项切实管好，解决长期存在的政府缺位、错位、越位等问题。民政部门作为政府体系中重要的行政分支，同样身处这样一个政府转型的洪流之中，也有大量原本不该管、也管不好的事项需要转移给社会力量去做。民政部长的直言批评，正是发生在民政管理工作的转型背景之下。

“有些机关和干部把什么权力都抓在手里，不肯放权、放手让社会力量去做”——— 民政部长的这番话虽然实指民政系统内部的改革进展，但对整个政府职能转变的大局来说，也同样发人深省。这事实上点出了所谓转变政府职能，其主体不可能是积弱的社会组织，也不可能是分散的市场力量，而只可能是政府行政部门自身。这种靠自身来转变职能的政府改革路径，加之部门利益与守成意识的阻击，出现干部不肯放权、放手的情况就实属意料之中了。

这种干部不肯放权的状况，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远不止部门工作打不开局面这么简单。既然政府职能转变要把一些不该管的事项转移出去，那么由谁接管这些事项来继续为公众提供公共服务就非常重要。从现代的国家治理结构来看，承接这种政府职能转移的只能是来自市场的力量和来自社会的组织。作为掌管社会组织登记注册大权的民政部门，其干部不放权、不放手的后果，就是导致社会组织的数量和质量都严重不足，也就会直接影响到对政府职能转变的承接。

民政部长的这番话，描画出政府职能转变的阻滞之处。如前所述，只有政府自身才是转变政府职能的主体。从政府体系内部看，转变之路相当于自我削权、限权，不肯放权、放手的恋权心态难以从根本上阻断，由政府自身推动的职能转变究竟能到何种程度就难以预期。从政府体系外部来看，市场力量与社会组织的发育仍然未能步入坦途，要有效承担政府职能的转移，在当下也难免力不从心。这就更加需要政府能放权于社会，以达成社会自治与公民组织能力的提升。

民政部门是社会行政管理机构，对民间社会蕴藏的巨大能量的了解尤为真切，也正是在这一领域，政府与社会之间的边界仍然处于转型演变之中。面对政府职能转变的改革命题，社会力量自然不能守株待免，必然要有充分准备才能承接重任，但前提仍在于政府部门要能放权和让权于社会力量。这样一个改革压力的传导链条，除了要靠民政部长对本系统的直言督促，更需要人大对政府的政治督促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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