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永年:十二五解决好住房问题中国才有希望(下)(2)
改革分税制是根治住房问题的牛鼻子
凤凰网:您刚才已经提到了,十二五期间的改革落脚点要落在房地产上,我们房地产改革的这个落脚点又该落在哪儿?
郑永年:首先,现在房地产这个事情,里面的角色主要是中国政府、地方政府、开发商、银行,实际上除了开发商这一块不是政府的,其他三块其实都是政府,银行也是政府的,地方政府也是政府,政府内部的三大角色。要稳定整个社会,除了这几块以外的社会,就要去理解,现在主角是地方政府,地方政府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去看一下,我去看过很多地方,无论天津也好,上海也好,广东也好,房地产现在是地方支柱产业,是主要的财政来源,没有这个房地产,它活不了。中央政府如果要考虑房地产改革要成功,就不能说光有几条行政条例,这样做不行,那样做也不行,主要解决它的财路问题,这就是我最近一直在主张的,要改革九四体制。
凤凰网:九四体制。
郑永年:1994年的分税制,因为九四体制实际上是财政大大向中央倾斜,财富从地方政府流向中央政府,1994年这个时候,我是觉得它有一个历史的条件,确实分税制有它的优点,因为1994年因为中央政府的税收能力下降的太快,地方政府地方主义崛起,中国的宏观调控出现很多问题。朱镕基总理,1993年亲自任人民银行行长,我是觉得很了不起,通胀率多高,双位数的通胀,硬得把它压下来,所以我说九四体制它的历史功劳也蛮肯定的。但是九四体制,它是两个主要任务,一个是宏观调控,一个就是国民收入的调节,中国中央政府通过二次分配,我是觉得中央政府宏观调控这个东西,它是成功的,但是二次分配基本上是不成功的,成功了一半。
为什么现在九四体制要变了呢?因为九四体制,中央跟地方政府的财权和责任要重新分配。很多财权被收上来,但是事权没收上来,所以中央政府要么把财权下放一点,下放给地方政府,让地方政府解决它们;如果不想把财权放下去,那么就得要把事权收上来一些。
我是主张后者的,中央应当把事权收上来,因为中央政府要有合法性,自己要发展,所有国家,你去看看,联邦制也好,代议制的国家也好,中央政府要承担很多的。假设我们说现在强调国家认同感,公民啊,中国老说我们只有地方公民,没有国家公民,只有北京公民,上海市民、广州市民,广州的福利到了北京就不能享受了,北京的福利到广州就不可以,都是地方性的,为什么呢?所有的东西都是地方政府在掌管,所以我们叫市民,出了这个市不行了,叫市民,而不能叫地方公民。
佛山的东西到了广州可能不行了,北京市海淀区到了顺义就不行了,条块分割,中国只是市民,限制这一块。如果中央政府要承担,像美国,假如说我在纽约享受的东西,我在别的地方同样享受,因为整个是联邦政治。所以中国这一块,最好还是中央政府把事权收上来,保障基本的公民权限,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我是在这个国家,不管你走到哪一个角落,你都是中国的公民,都可以享受一定的权利。如果你钱不想分下去,你要把事权收上来。现在情况,中央政府出政策,地方出钱,肯定做不好,地方政府很多很多办法来对付你的,一定要那样。
现在回到房地产也是一样,为什么呢?现在房地产,我们好多地方去考察,房地产现在控制,一控制、不搞它,过几个月就会工资都发不出来,很多地方政府生存都成问题了,所以地方政府必然会用各种方式对付中央政府,要去发展房地产,为什么呢?因为它需要钱,需要生存,所以这个税收要重新分配,这个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这个制度条件,你房地产怎么去打压都没用的,地方政府有足够的方式来对付你。
凤凰网:对,所以现在就出现,中央你出多少条,都没用,房价照样降不下来。
郑永年:对。我们说中央政府不是上帝,中央政府不是万能的,你地方不把信息给你,你就是聋子、瞎子,所以这个东西你要调整,我是觉得共产党体制跟其他国家,因为涉及到中国模式的问题,中国的模式问题跟其他模式完全不能比,另外其他模式没得比的就是动员能力,只要执政党达到一个共识,要做什么事情了。
凤凰网:执行力很强。
郑永年:执行力很大。中国两大武器,一个思想,一个组织,主要思想一统一,要做什么东西,它组织这个东西,你想想。你看奥运会,不管国际压力多大,办成了,汶川地震,做得不好,世博会,你做什么,动员能力,执行能力很高的,现在执行能力有问题,就是思想的问题,有没有科学,有没有共识,这个东西就非常重要。中国现在改革的条件,实际上比当年邓小平改革条件好的多得多。邓小平当年从文革结束以后,中国多穷啊,一点资源都没有,所以他要对外开放,希望利用外资,没钱。人的思想多僵化,现在中国社会思想多元,但是大家思想开放,当时非常僵化的,它要做一点什么事情,你党内的阻力也是很大的,都是老革命家,都还在。
所以现在的条件实际上是好多了,就看你怎么样达成这个共识。但是我总体觉得,我觉得不要四面出击,一定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这个非常重要。
凤凰网:找到牛鼻子。
郑永年:其实经济改革也是这样的,你看邓小平经济改革,现在大家都怪既得利益,没有一个社会没有既得利益,所有社会都有既得利益,既得利益并不是一个问题,怎么去克服这个问题。如果我们看看邓小平的改革,他非常聪明,城市跟农村之间,城市的GDP要比农村强,因为农村基本上城乡分割,农村那块国家基本上不管,既得利益非常少,先从农村开始,先不动城市的既得利益。
1978年到1980年,农村的基本改革取得了成效以后,它要进行城市改革,城市改革里面,它觉得发现国有企业这块既得利益很大,我国有企业先不要太动,国有企业给你一些自主权,活跃一点,给你权利多一点,允许国有企业之外,发展一块非国有企业来,万元户就出来了。这一块既得利益先不动,这些新的利益长起来以后,一方面它对老的利益产生了压力了,另一方面它明白改革这些国有企业老的既得利益负面的东西,这一块新的利益可以吸收了。假设国有企业当时下岗,国有企业解雇的那些人,就可以跑到私营企业。
90年代中期以后改革,下岗什么之类的,如果没有民间企业发展,这块国有企业改革一点希望都没有。
凤凰网:没办法输出去。
郑永年:根本没办法。为什么中国能成功呢?就是这一块新的利益成长起来了。现在也是一样,现在即使这些新的利益变成既得利益了,那就要看,你领导人怎么样采用更有效的策略,利用新的利益来克服老的既得利益,一个策略问题,资源很大。
凤凰网:现在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哪一个?
郑永年:地方政府也可以是既得利益,国企也是既得利益。
凤凰网:谈到刚才您提到的房地产这块。
郑永年:房地产改革,刚才这几块,一个地方政府,一个发展商,一个银行。
凤凰网:其中三个实际都是政府。
郑永年:这一块都是既得利益,所以中国政府只有一块,它现在改,显得比较弱,一和三的情况下就比较弱。很怪的就是,中央政府出政策,但执行还是地方政府,执行者本身就是既得利益。
凤凰网:地方政府可能也会说既得利益实际最大是中央政府。
郑永年:它也这么说,所以我就说不要互相责怪,所以我说要改革九四体制,就是这个道理,一定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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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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