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今日谈：中国汇改迈出关键一大步

凤凰卫视3月19日《新闻今日谈》，以下为文字实录：

阮次山：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新闻今日谈，我是阮次山，中国人民银行在最近发布从3月17号开始，我们中国人民币的汇率跟美元的浮动的比率每天从1%调到2%，换句话说每天有上下限幅度的增高，下限也可以到2%，上限也可以到2%，那么这个行动出来以后，这两天全世界都认为我们中国的汇改进行了一大步的改革，促进了中国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我们今天很高兴邀请到我们的老朋友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的黄卫平教授，来跟我们很深入的分析，黄教授您看，我们如果先从ABC开始，我们对人民币汇率浮动这次的措施，象征是什么？

黄卫平：应该这么说，汇率实际在国际上不仅仅是浮动这种形式，因为大家能够回忆起来，过去中国人民币对其他国家的货币，他的汇率是个固定的，所以在今天看，就从国际货币基金所能允许的汇率制度，应该说还有固定汇率，有盯住的制度，有自由浮动的制度，有我们叫做有管理的浮动制度，还有一个实际是一种集体浮动的，像欧盟他是个集体浮动。

那么一般大家都说，在现在这种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有一个比较灵活的这种汇率政策，对这个国家的经济的发展应该说是更为有好处的，所以在这么一个情况下，我们的整个的从大的改革角度讲，那中间有金融的改革，金融改革中间他又有关于利率的改革，关于信贷的改革和关于我们说汇率的改革，以及另外还有国际收支，就是资本帐户，你要对外开放，实际我们的经常帐户已经早开放了，就是大家比如出国去旅游，你基本上没有任何原因的话，一个身份证可以换到五万美元这样一个额度，这种叫做什么，叫经常相向，你比如做买卖，你比如说旅游，这种事情外汇的兑换，他基本上已经是放开，没有什么更多的限制了，但是对于资本的流入流出，他实际还是有限制的，只是对我们国家来讲，长期投资可能会好一点，但是短期冲劲短期撤出，这种的情况他还是实际还是有管理的，但从汇率这个角度讲，我们一直希望汇率政策是灵活的，这样对我们国家的真个的经济发展，对于金融管理或者说我们货币政策做一种宏观调控的话，就更灵活更有效，所以这一次他扩大上幅下幅这个幅度，应该讲是在这方面往前迈了一步。

阮次山：也有人认为，这也是我们人民币外汇的管理上面往前走了一步，因为我们在1、2之间的上下的波动，我们可以学习操控，在国际货币市场上有操控的经验，这个是不是也是一部分因素呢？

黄卫平：我想如果从我们经济学的理论来看，一个国家的货币当局最希望同时拿到就是在货币领域里边拿到三件事情，第一你货币政策要独立，第二就是资金流动跨界的流动应该是自由的，第三，其实各个国家他都希望自己的汇率是稳定的，这三个，这三个从经济理论和实践，理论的推导实践的探讨，你突然发现这三个好东西你充其量只能拿到两个，你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来，你要哪个，你比如说像美国，我们都知道美国的货币政策他是独立的，然后资金跨界的流动他是自由的，他的美元兑其他国家货币的汇率他一定是浮动的，他没有办法。

您再看，比如刚才您讲到香港的盯住制度，香港他实际是这样子，香港这个地方资金是自由流动的，汇率是盯住美元7块7毛8、7块7毛9，大概幅度很小，他就有一条，他没有自己独立的货币政策，他只能是，他中央银行都没有，他叫货币局，所以他有多少外汇储备发多少港币，这没有办法，欧盟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子，欧盟内部大家都知道资金是自由流动，往外他也是资金自由流动的，而且有一个，当年成立欧元的时候，欧盟各国自己的货币对欧元的汇率是固定的，所以实际今天欧元区各国没有自己独立的货币政策，他只有一个法兰克福盯着整个欧元区的这样子的货币政策，所以咱们讲，这三个好事儿你顶多选两个。

那就是看你准备选什么，所以我们国家深化改革这个角度讲，就刚才您讲的，我们在货币政策这方面金融这方面，我们要深化改革的话，我想不管怎么说，像中国这样一个大国，你的整个经济地位在世界这儿摆着，你经济总量世界第二，恐怕货币政策不能听命于其他人，你必须是独立的，第二那就是剩下两个你选哪个了，你是选择汇率的平稳还是选择资金的自由流动，但从市场经济看，应该说绝大多数国家在选择自己的改革，尤其是货币金融领域改革，怎么往前走的时候，他选择的都是要资金自由流动，那在这个情况下，你的货币本身就没有办法对别的国家货币形成一个固定汇率，这是很难的。

你比如这么说，咱们简单一讲大家能够清楚这个道理，你比如我现在希望三个都拿到，我资金自由流动，外部的资金流入我这个国家是自由的，如果大量的外部资金流入我这个国家，他一定要追捧你的本地资产，形成什么呢，形成外汇的过剩本地的稀缺，这个时候你这个货币对他这个货币的汇价一定就要往上跑，你控制不住这个事，你比如说我利率往上拔，我利率只要往上拔，资金自由流动一样资金要流进来，逼着你的汇率往上走，因此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我的一个感觉，你只能做到两个的时候，你就必须有一个选择。

那选择从改革方向看，你选择的又是个资金自由流动，那汇率浮动的这个区间加大，这就是一个很必然的事情了，也是你深化改革一个很重要的表现，他未必是一个大的动作，但他确实是说明你深化改革资金自由流动成功放开之后汇率必然他浮动的区间就要加大，这是个表现。

阮次山：所以换句话说，我们也可以告诉国际的社会或者是国内，盲目迷信人民币只会升不会跌的这时代已经过去了。

黄卫平：应该这么说，因为从国际角度看，大家都说人民币汇率他会好像永远单边上升一样，这是个大家一个想法，但真正讲，你比如刚才咱们讲3月17号开始实行浮动期间扩大，第一天就出现了很背反的事情，实际G7，G7的汇率，人民币还是继续走软，实际中间价反而还慢慢升了250个点，就是他涨了一点，由6块1毛5变成6块1毛3这个样子，他涨了一点，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背反。

我对这件事情的一个看法就是，你本身人民币的浮动区间的这种加大，实际是给我们的总体进行宏观调控的时候，手段就多了，你比如这么说，我们在进行宏观调控，用货币政策调控的时候，我们可以动用利率的手段，我们可以动用信贷的手段，其实还有一个汇率的手段，那如果你汇率这个浮动期间非常小，约等于固定的，那这个手段基本就没有起作用，在这个时候，你就剩了利率剩了信贷的手段，那现在你把这个浮动期间加大的话，实际对我们整个的宏观调控来讲他也有一个好处，从原来的两个现在变成三个手段了，这样子我觉得他是一个比较好的事儿，也说明我们的改革是一步一步在深化更符合市场经济这样的要求。

我们对于汇率汇价这个说法，什么叫汇率，汇率一般说叫官定的，汇价一般说是在市场形成的，实际国外在评论我们的整个的金融的时候，他用词是挺准确的，您比如咱们说到人民币汇率问题，说到美国的汇率跟人民币的汇率都是往上走，美国他讲我的汇率叫上浮，他叫上浮，你这个不叫上浮，你这个叫升值，什么意思，英文词都不一样，一个叫（00：11：00英文），也就是你升值是看得见的手在做，我上浮是市场的力量在做，所以他这里边就透露一个事情，就刚才您讲的操纵这个问题，实际现在我加大区间，更多的依赖于市场供求，让你整个的汇价上浮的区域下浮的区域大了，实际说下来，两个百分点要我的一个判断，恐怕2014年你很难说就真正有一天这一天汇率变动就足足的用足了这两个百分点，他为什么，因为目前我们总体对外经济的这个情况，是比较平稳的，所以我估计不大会出这种事情。

阮次山：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广告之后再请您就这方面跟我们做深度的分析，我们先去一会儿广告，广告之后再请你收看今天的新闻今日谈，我们一会儿见。

欢迎回来，我们继续请人民大学经济学院的黄卫平教授来跟我们分析这次中国人民银行对汇率的波动的上下限做出非常大的改革的目的，在这次他们宣布波浮允许2%的上下限的时候，他们其实从今年2月已经开始对于进来的热钱，毫无宣布的人民币不太合乎预期的贬值，他这个您觉得他早就有准备了对不对？

黄卫平：一个国家的货币，如果说他上浮或者下浮，升值或者贬值的时候，一定得找到原因，当然应该这么说，好多人讲你这个汇率应该定在一个合理的水平，最大的问题是你怎么找到这个合理的水平，有人说用购买率评价，有人说用其他的办法，多了，现在讲的比较多，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从供求这个角度，可以一定程度说明他上浮或者下浮这件事情，如果能够回忆起来的时候，去年在美国量化宽松说我现在差不多可以讨论退出了，这件事情的时候，5月份，当时的联储的出席伯南克，讲我现在差不多可以琢磨着退出了这件事情，那个时候可能大家记得6月中国出现了一次钱荒，出现一次钱荒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大家对于美国这个政策本身不太看的清楚，可当时我们的货币应该讲他还是往上走的，但您要是注意看全世界其他，那么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的兑货币的兑美的汇率，他是一片全是一片贬值。

印度的卢比在贬值，印尼盾在贬值，巴西的雷亚尔在贬值，大家都在贬值，所以应该这么说，在今天整个世界经济是个全球化的情况下，金融全球化彼此交叉流动应该说是更紧密一点，所以在这个情况下，任何其他的情况都会影响到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个货币到底是流入还是流出，到底这种流入流出对你货币的供求发生了什么影响，这是个比较大的麻烦。

您能够看到去年12月，伯南克要离职的时候，讲我明年1月1号开始每个月收缩一百亿的资产购买，实际就真正去实行量化宽松的退出了，在这个情况下，实际中国12月如果咱们说他是一次钱荒的话也可以，利率又拔高了，整个一个又出现这个问题了，在这样一个时机，如果咱们要看的话，资金流动这个面，我们曾经真的资金是有跑出去的这样一个情况，所以资金他不是一个大量流入的这样一个，所以我说从国际角度要看的话，美联储的量化宽松的退出，对我们不能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今年腊月28，在人民大学我们召开了一个国际金融的这么个研讨会，当时我们的一个判断就是随着美联储他要把量化宽松退出，美元未来，因为他经济好了才会退出，他经济好了之后就变成世界资金的吸金石，换句话说资金让他弄跑了，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美元他会逐渐走强，相对来讲人民币应该说他就会走软。我的一个感觉这是好时候，如果说人民币单边一个劲的上升的时候，我去扩大浮动的区域，那只能意味着他升值的速度是加速越来越快，对你的经济来讲适应才有个过程，他比较麻烦。

在他相对来讲走软，或者说开始有一定程度贬值的时候，这时候我加大，他整个的浮动的区间，实际就给外界一个很好的信号，我这个货币本身他不是永远单边上升的，有升也可能降，而且在降的情况下，对我们国家一般的企业都认为贬值对我出口有利，在这个时候国内他比较容易得到大家的一个赞同，而国际上说实在的，你让我进行市场取向的改革，我自己也要进行市场取向改革的时候，加大这个浮动的区间，这个浮动，那是应该讲是大家预料之中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我深化改革的一个重大表现，所以这一次本身我总感觉时机选的比较好，你要说2月开始做准备，我们还真的某种角度有点准备，但应该讲这个有点准备是什么，我要深化改革，这个最大的准备就在这个地方，另外抓住时机，他不是一个单边升值的时候了，我扩大这个区间，而是在已经出现了走软的情况下，我扩大这个区间，对中国经济的冲击相对来讲不小。

阮次山：从您刚才多次提到时机的问题，从一个做外贸的厂商的观点来看，如果我们容许我们对美元的上下浮动是到2%的话，对他们接订单或者是他们的在汇率上面兑换，他们是不是也得掌握那个时机呢？

黄卫平：您说的太对了，实际这个浮动区间大了之后，对他们来讲某种程度是不确定性，因为接订单的时候价格是固定的，汇率肯定也是在某一个汇率条件下你接的这个订单，但是我没有办法保证当你交货的时候对方给你钱的时候，这个汇率是个什么情况，因此某种角度讲，他风险就比较大，这个时候当然有在金融里边贸易里边有怎么规避风险的办法，你用金融角度讲，什么对冲，我们叫做海琴，实际就是把这件事情这么说吧，我花一个小钱儿，这是成本，我把这个汇率给他锁定，这样子的话，一般来讲你得花个成本，另外来讲可能时间上也是需要一些，但是某种角度你赚都赚不大了，如果是有这个赚大的机会，你也赚不大了，换句话说要赔的话你也赔不大了，因为用一个自己承担的起的小成本，你锁定了一个未来可能比较麻烦的风险，所以不是没路，是有办法，您刚才讲的太对了，确实对于外贸而言，他真正的说起来，现在因为浮动区间大了，对他的不确定性就大了，如果您要调研到外贸企业去调研的话，刚才我讲的不可能三角形，就是不可能同时拿到三件最好的事情，货币政策独立资金自由流动汇率稳定，这件事情，你要跟他们做调研，他们就异口同声讲，中国这么大，货币政策要独立，但那两个我选汇率稳定，但是从改革这个角度讲，你一定是走资金自由流动这条路，那在这个时候我们实行的叫做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实际就是说什么呢，一方面我希望我们改革的方向不变，另外一方面我也希望由汇率带来的风险可控，这大概是现在的一个初衷一个想法。

阮次山：所以国际间有很多人都讲，有管理的浮动管控是中国迈向我们人民币汇率的国际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大步，您觉得这个的确是一大步吗？

黄卫平：我没觉得是，应该说是很谨慎的一步，因为在此前大家都判断，我也是判断或者我更主张这个浮动区间要加大，一点一点到最后，咱们实行一种真正叫做有管理的浮动，所谓有管理的浮动，实际您注意，浮动是主词，有管理是形容词，在这个情况下就是在常态的管理下，我交给市场，你出了格了大起大落了，有热钱冲击了，那我也不能闲着，我必须要干预，这个恐怕这是有管理浮动的应有之意。

可是这个问题如果你怎么说，浮动的区间太大了，应该说不确定性就比较大了，那我们的企业是不是能够一下都适应，我们实体经济是不是一下都能适应，这事儿他说不大清楚，因此在这么一个情况下，我觉得逐步的放宽他这个浮动的区间是比较谨慎的一个做法，实际我们最初的时候，很小，这个浮动很小，0.3%，然后涨了一点，涨到2007年，涨到0.5%，2012年涨到1%，现在逐渐过渡到2%，他是一点一点让大家适应，你一下子说实在的就比较难受，如果你一点一点适应的话，我想最后应该是可以逐渐适应，这个才叫真正的市场经济的情况，所以你逐渐适应他之后，说明你在市场经济中间，搏击的本领他也等于又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您讲的是对的，一方面确实有着比较大的不确定性存在了，另外一方面从国际贸易国际金融这方面，他有些手段是可以锁定风险的，从改革方向看，恐怕我们这个大趋势开放资本帐户资金自由流动这也是不能动摇的，所以你恐怕还真得适应，逐渐逐渐越来越加大这种浮动的区间，这是个事实。

阮次山：照我们目前的国际收支的账来平衡观点来看，我们这个浮动的上下限2%，我们目前有风险吗？

黄卫平：应该说风险不是特别大，为什么，一般咱们都讲你现在有着3.82万亿，去年年底，外汇储备，你有这么大的外汇储备来讲，就说明手头儿应该说处理大风险，我是有本钱的，我也是有后盾的，这个是，因为我们的外汇储备上次跟您一块做节目我也讲，外汇储备至少保持三性，一个就是安全性，一个就是流动性，还有一个当然是盈利性，这里边流动性为什么重要，他就是在这个地方要平抑不可控制的风险，所以这么一个情况下你有3.82万亿美元这样一个强大的外汇储备作为你的后盾，所以我觉得这个风险本身第一他是可控的。

第二就是从我们国家逐渐逐渐开放资本帐户来看，我们是有这么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的，一般国际上对于我们经济学来看，如果你的经常帐户的余额比上你的GDP，能够在正负两个百分点之内说明你整个的国际收支他是平衡的，我们国家去年这个数是2.1，这2.1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现在的国际收支状况是比较符合国际的这种要求的，因为他有一个所谓纪律，就是你千万别突破4%，你太大的收支的经常帐户余额比上GDP，你也不要超过4%，你像美国你全是逆差，你也别掉到4%以内，下去了，这样子的话在正的4%，正负4%之间这个算是一个比较平和的一个波动。

正负2%就说明你，他是国际收支一个良好状态，我们去年在一个良好状态，所以在这么一个情况下，我感觉应该说人民币汇率就目前这个状况，他比较真正反映出他应该的这么一个状况了，就是从价值角度讲，你国际收支是这样，你也没有一个理由去压我死命升值了，同时我也没个理由大幅度人为的去操纵他贬值，在这个时候就比较平稳，而且我刚才讲了一句话，你虽然定的是正负2%，恐怕今年你都不会出现，除非有特大的什么问题，就是平平常常的走，他都不会突破这个2%，另外一条就是突破2%就意味着刚才咱们讲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我就要用看得见的手来管理他了，因此在这个情况下，我倒没觉得把这个区域扩大之后，会造成对我们巨大的冲击和风险。

阮次山：今天非常谢谢黄教授又对我们上了一课，谢谢，感谢您收看今天的新闻今日谈，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