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玩儿游艇的富豪们

他们的血管里流着蓝色的血。只有这样一次次把海岸线抛在身后，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Nola｜文

今年的2月14日对Oracle的老板拉里埃里森来说，注定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情人节。在西班牙瓦伦西亚，作为挑战者，USA 17在第33届美洲杯帆船赛中以2比0漂亮地击败了卫冕冠军瑞士的阿灵西号。就在这一天，埃里森高高地举起了美洲杯。经历了官司和漫长的等待，埃里森和他的宝马甲骨文船队又一次把美洲杯带回了美国。

这位只拿1美元年薪的世界最重要的IT公司的创始人和CEO，这位拥有多架私人飞机和7条游艇的特立独行的挑战者，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称呼他，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他，在帆船界，除了更有钱，他和其他帆船好手一样受人尊重。和大多数人的想象不同，埃里森并不只是幕后老板，也不是以第18人身份登场；在第二场对决中，他也是这条三体船上的船员之一。

亲自参赛并捧得美洲杯，对于埃里森这样的航海狂热分子而言，当然是最好的情人节礼物。或许在他记忆中，还有另一个节日如纹身般无法消褪。那是1998年圣诞节,劳力士杯悉尼-霍巴特帆船赛总是选在圣诞节这个西方最重要节日的第二天开赛。作为船长的埃里森和他的船员们一起，夹在115只参赛帆船中间，启航了。谁也没想到，那是自1945年比赛创办以来最惨痛的一届。受飓风气候影响，海面上时而掀起80节的狂风，10多米高的巨浪将海面撕裂，有些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记住恐惧就葬身大海。5艘船只沉没，6人死亡。经历了628海里的航程后，埃里森和他的船队驾驶Sayonara号闯过鬼门关，在完成比赛的44只帆船中位列第一，成为那一届历史性比赛的冠军。从那时候开始，三天三夜航行中长起来的络腮胡须也成了埃里森的标志。

中国人里这样疯狂玩儿帆船的当属庞辉。几年前我去香港看刚刚开始单人环球不久的翟墨,一路山景海景到达西贡腹地幽静的皇家游艇会。还没见到人，同行的法国游艇界名流康塔涅倒立刻被码头上并列停泊的几条大帆船吸引了，他兴奋地说，没想到在中国，能见到这些亚洲最好的赛艇。Jelik号、Boracay号、119呎的Maiden Hong Kong号，Mui Mui号、Jade Bay号，这一系列闪光的名字背后的主人，正是庞辉——香港“钢铁大王”庞鼎元的二公子——而他自己，更喜欢别人称他为“水手庞辉”。

玩艇玩儿了三十几年，最初的起因却纯属机缘巧合。三十多年前，马来西亚槟城，海面白帆点点，从未玩过帆船的庞辉一时兴起，租了条帆船出海，结果返航后看着被庞辉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帆船，船主心疼得直骂笨蛋！这一骂倒激起了年轻人的好胜心，庞辉立刻双倍付款，以每小时36马币的价格请船主Eddy为他上了人生的第一堂帆船课。

这也成了他航海梦想的起步。5年之后，他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条帆船，不到一万港币买下的二手小帆船。两年之后，他卖掉小船，开始在一条40呎大帆船上当起了水手。如今他不仅拥有数条亚洲顶级大帆船，还有数不胜数的冠军头衔。每每把从未出过海的人带到船上扬帆远航，听海浪拍舷、海风鼓动风帆，在船艉点支烟欣赏落日余辉，这时候，庞辉硬朗的面孔上总会有柔和的笑意，眼神里也有一种孩童般的简单与真诚。

在庞辉看来，每一次航海经历都是不同的，海域、天气、风力、船只和船员，每一个因素的微小差异都带来无限的可能性；海上的每一条帆船也都有着各自的表情和性格，或进取，或冲动，或散漫。在别人眼里，庞辉给人的印象首先是黝黑，T恤短裤艇鞋，脖子上永远搭着白毛巾；绝对Senior的年纪，精力充沛但不咄咄逼人，在温和低调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定的心。无庸置疑的“蓝血一族。”

因为本身对大海的热爱，也得益于工作的原因，我接触的中外游艇主和帆船手越来越多，他们每个人都如此精彩，又如此独特。他们每个人都是奔放与沉默、骄傲与谦和的结合体。对于他们而言，为大海折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们的血管里流着的是蓝色的血液。

前面提到的埃里森无疑是相当典型的。上世纪60年代在旧金山，刚刚与奎恩结婚不久，他就花3000美元买下了一条34呎帆船，同时还为另一条小帆船分期付款。而当时，他的家庭月收入也只有1600美元。经济的压力和对这种生活方式的不认同，最终导致奎恩离开了埃里森。离婚前埃里森对奎恩说：“我会成为百万富翁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这话在当时有些狂妄，但正是这种骨子里的不羁和狂妄成就了埃里森。如今，埃里森和David Geffen共同拥有的旭日号是目前全球第6大私人游艇。138米长，由德国船厂Lürssen建造，耗资200万美元。当他的帆船队参加比赛时，埃里森的其他游艇也会开到赛事所在的海湾，用来招待自己的客人。客人们住在船上，完全不会受到外界干扰；而晚上，在夜幕星空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轮番上演。

喜欢刺激的人大可像张朝阳、邓中翰、李泽楷一样选一条英国造Sunseeker游艇。同样的英国血统，Sunseeker是007最钟意的爱艇，系列片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李泽楷的Predator 80在海上能飚出42.5节的极速，任谁都会呼过瘾。李泽楷的血液多半也是蓝色的。对于拥有船长执照的李泽楷，驾驭游艇是生活方式，也是商业的一部分。1993年7月23日，李泽楷与默多克之间的交易正是在游艇上完成的。在夏季的地中海，李泽楷由一位私人顾问陪同，到默多克的游艇上拜会他。两个小时的谈判成功将卫星电视64%的股份易手，净赚4亿港元。

在生活面，游艇的功用也被李泽楷发挥至极，堪成教科书级案例。当年，李泽楷和香港法政之花Susana相恋，就是媒体抓拍到两人一起出海从而曝光。为了讨恋人欢心，李泽楷甚至将游艇里的咖色内饰全部换作了蓝色。后来追求梁洛施，他又经常出其不意施展浪漫招数，带她上天下海。一对情侣海上畅游，恍如与世隔绝。梁洛施诞下小小超后，收到的长长礼品单里，当然也少不了一艘价值不菲的游艇。

小超人李泽楷的浪漫不羁或许也是蓝血一族的共性。意大利菲亚特集团前老板乔瓦尼·阿涅利的晚年生活，一直被拿来作为富豪生活的样板：凌晨六点，搭私人飞机抵达地中海小岛，登上那条炫目的、无比舒适的大帆船惬意出海，之后飞到圣莫里茨山，一享从雪山飞驰而下的快感；中午，坐在巴黎的餐馆里大快朵颐；晚上，回到都灵的家中尽享天伦之乐。游艇，成就了这些蓝血一族的生活方式。

蓝色血液的说法有时候让我联想起小时候的动画片《蓝精灵》。也有争斗，也有暴戾，但最重要的似乎总是那点不妥协、不停步的童真。经常被问到为什么喜欢大海，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就常常把这问题抛给我遇见的这些玩儿游艇的人。他们也比我高明不到哪儿去，总是反问：为什么不？

当年在新西兰办画展的翟墨应邀去拜访一位外国画家。这画家是开着帆船来到新西兰的。就这一次拜访，翟墨上了船，从此再也下不来。在新西兰，他买下了一条二手帆船，开始了航海生涯。如今，作为中国当代环球航海第一人，翟墨正在努力实现着5年3次环球的计划。他不说大海对他的意义，他说，人类可以登上最高的山峰，但是无法到达最深的海底。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越过我的头顶，像是去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法国人托雷，是路易威登与美洲杯结缘的幕后推手。在前一晚的奥克兰官方欢迎仪式上侃侃而谈。第二天家宴结束，把我拽到电脑前给我看他儿子改装的船在北极科考的资料，兴致勃勃，像个孩子。二月的奥克兰正是夏天，在路易威登杯的VIP船上，香槟、美食、海风，看着比赛，交流着谁家的马最近又跑赢了，这是非常惬意的时分。我和路易威登新西兰总裁的小儿子聊得甚欢，这个15岁的少年在帆船之都奥克兰耳濡目染，周末出海已经成了生活当中最不可缺的部分。

在戛纳，意大利古董商克里斯蒂在她95呎的游艇上接待我们，温暖好客。船上的每一处家俱和饰物都是她精心挑选，亲手布置的。餐厅的一幅画、沙龙的地毯，全都价值不菲。最吸引我的，是书房里那一排装满各色沙子的酒瓶。克里斯蒂告诉我，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她父亲也非常喜欢出海，每到一处，总会带些当地的沙回来，瓶子上的标签清晰地记录着采集地和时间。

什么样的人在玩儿游艇？什么样的人能玩儿游艇？这的确无法界定。惟一的共性是对大海的热爱、对自然与自由的向往，还有一点点的追求。游艇主们喜欢Christofle银器、意大利皮革、Bose音响、波斯地毯和斯里兰卡织物、古巴雪茄、法国红酒，可是他们也可以只啃能量棒在狂风巨浪中颠簸。他们喜欢社交，但更注重隐私。这种纠结与平衡，或许就是血液中的那点蓝色基因作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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