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激素门教训:留给中国奶业不仅是一次小修小补

2010年08月30日 16:53财经国家周刊 】 【打印共有评论0

无论是对冲基金还是PE,都从此次圣元“激素门”中获利,而留给中国奶业的,可能不仅是一次小修小补

文/《财经国家周刊》记者 张庆源

与两年前的三鹿事件相比,圣元“激素门”不一样的是检测结果,一样的是持续不断的质疑声。

从8月4日到8月15日这11天里发生的一幕幕,犹如三聚氰胺事件的历史幻灯片,这一次,国家相关部门维护了奶企的声誉,但质疑声仍然不断。

一个行业被置于最敏感的光线下,任何一个纰漏以及可能性都可能被扩大和关注,这已变成这个行业不能承受之重。

以本次事件期间圣元国际美股暴跌为始点,飞鹤乳业蒙牛等海外上市的中国乳业公司同时应跌。这样的故事情节再熟悉不过:对品牌的关联,对群体的怀疑,以及对标准的激辩。

圣元国际高管事后接受《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专访时,述及自身的诸多无奈。是自省还是哀叹,留给中国奶业的,可能不仅是一次小修小补,而是一场自我革命式的锻造。

“激素门”

8月12日,圣元国际集团执行董事Joseph Chow从美国提前回到了北京,“真的没想到这段时间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在他看来,“性早熟”事件发生完全出乎预料。

坐在记者面前时,Joseph Chow说的第一句话是:“性早熟案例是个普发性的事情,食用奶粉和性早熟不是一个因果关系,不能把共性问题和因果关系混到一起。”

就在5天前,圣元发布公告说,产品不存在添加任何“激素”等违规物质的行为。对于在此次事件前期,圣元为何表现如此“强硬”,在Joseph Chow看来,原因是圣元对自己的产品和严格的管理都非常自信。

更早前的8月4日,国内媒体报出了3名武汉女婴,同食某品牌奶粉,身体出现类似“性早熟”症状,当地专家怀疑与食用此奶粉有关。此后凤凰卫视将“某品牌”明确为“圣元”。

Joseph Chow认为,造成“性早熟”的原因很多,比如雌激素可以从母体里来,可以从其他食物里来。而奶粉里应该是会有激素的,母牛体内本身就是有雌激素的。但是奶粉的激素含量是低于食物的平均水平的,“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焦点应该是产品中是没有外源性激素。”他说。

随后卫生部责成湖北方面调查圣元奶粉疑致性早熟事件。

8月11日后,消费者的情绪开始转移到了“奶源门”上,问题纠结于:奶源来自欧盟还是新西兰。让外界产生质疑的,是圣元官网上标明“奶源全部来自欧盟”,而实际上是来自于欧盟以及新西兰。

记者获悉,通常在奶粉加工中,40%是基粉(蛋粉),50%是乳清蛋白,其他是各种营养添加剂。Joseph Chow介绍说,圣元的奶源基粉来自新西兰,乳清蛋白来自欧盟的法国公司,占到圣元产品90%的“优博”和“优聪”两个品牌,奶源百分之百源于进口。

“圣元奶粉在国内的生产,其实从原理上来讲,类似于生产戴尔电脑,就是进口后采取干混法在国内进行组装。”Joseph Chow说。

三聚氰胺事件之后,圣元决定全部采用进口奶源,而从2009年初开始,圣元开始部分采用新西兰恒天然的奶源,“所以,是否是全部来自欧盟,要以具体的灌装日期为准。”Joseph Chow说。

从三聚氰胺事件就开始升腾的消费者情绪,在本次事件中仍然持续发酵,全国各地陆续查出“性早熟”患者。对于上海查出的案例与圣元奶粉之间的联系,Joseph Chow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进入上海市场。”

悬念待解

8月15日,卫生部新闻发言人、卫生部办公厅副主任邓海华通报了奶粉事件调查结果:卫生部委托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检测机构,采用国际通行的检测方法(《动物源食品中激素多残留检测方法液相色谱-质谱-质谱法》GB/T21981-2008)”,对乳粉中雌激素和孕激素含量进行检测。

卫生部首先明确,42份圣元乳粉中没有检出外源性性激素;内源性雌激素(17β-雌二醇和雌酮)和内源性孕激素(孕酮和17α-羟孕酮)的检出值分别为0.2~2.3μg/kg和13~72μg/kg,其中患儿家中存留样品雌激素和孕激素检出值分别为0.5μg/kg和33μg/kg。

参会的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杨月欣说,奶粉里雌激素的正常值大概在0.16到4.4μg/kg之间,孕激素含量最高到98μg/kg,本次检查结果都在范围之内。

结果公布之后,外界质疑再次袭来,质疑点如下:

其一,卫生部公布结果时提到的国际标准,是在2008年7月实施的国标,而在其是否“采用国际标准”项里标明的是“无”。

其二,此前卫生部官员曾表示,奶粉中是不允许有雌激素检出的,而这次圣元的奶粉中,属于孕激素的“孕酮”的含量检测值达到了13~72μg/kg,患儿存留样品为33μg/kg。

卫生部公布结果之后,一则消息引起了广泛关注:2009年在圣元奶粉的主要产地青岛,当地海关质检部门查出了一批进口奶粉的孕酮含量是0.7μg/kg,结果海关做了退货处理。

“0.7”与“72”的巨大差距再次引起消费者的警觉。

对此,Joseph Chow回应说,并不知情去年青岛的进口奶粉事情,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如果进口奶粉不合格的话,海关的食品检疫是不会放行的。他指出,圣元奶粉的标准检测要过“三道关”:第一,是对方厂家的检测;第二是中国海关的检验;第三是在进圣元生产厂时还需要一次检验。

针对卫生部公布的结果,还有第三个质疑,并留下了一个悬念:卫生部并未公布其他品牌奶粉的具体数值,这使得消费者无法与其他品牌奶粉进行比照。

外资获利

“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很多投行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被资本市场袭击的可能性很大。”Joseph Chow说,从时间上讲,太巧合了,正好卡在8月10日圣元发布二季度业绩之前。

一位曾在多家投行和证券机构任职的香港对冲基金经理对《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说,多个迹象标明,“性早熟”事件背后,可能潜藏国际资本大鳄的幕后推手,并借此操作圣元国际股价,最终通过对冲交易获利。

“根据股价的跌幅和沽空仓位规模,国际对冲基金此役最少获利不低于3亿美元。”这位人士估算说。

在此之前,圣元国际的业绩基本面良好。根据圣元国际8月9日公布的截至6月30日的一季度财报,由于配方奶粉的市场增长,圣元国际净销售额增加77%,达到8380万美元,高于去年同期的4740万美元,净利润达到1010万美元。

这也是自“三聚氰胺事件”爆发以来,圣元国际的最好业绩。“如果没有其他原因,投资人不可能在公司业绩向好,并即将批露上佳财报之前的时点大举做空。”这位人士介绍说。

而根据交易记录,从7月4日到8月4日,在短短一个月之间,有大规模资金做空圣元国际,短期沽空仓位超过400万手,圣元国际的市值损失超过20亿元人民币

“这次的曝光手段、曝光渠道都很突然,对冲基金操作短仓的可能性很大。”这位香港对冲基金经理观察说,他们一般的做法,是先研究你这个股票,寻找这个行业的脆弱点,然后出手,“这在对冲基金界是个历史悠久的做法了。”

美国证券研究网站Buyins.net事后给出的分析报告显示,“激素门”事件前,“卖空者每天在持续做空圣元国际。平均每天交易额的23.41%是卖空。”

“对冲基金的目的就是赚一笔钱,做完就走了,但是他们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太大的负面影响,有奶粉企业、政府、消费者等六七个利益相关方受到巨大损害。”Joseph Chow说。

在此次事件中,国内乳业的多支股票遭遇滑铁卢,飞鹤乳业、蒙牛等乳业公司股票都在事件期间出现下跌。

值得注意的是,在圣元国际的投资结构中,蕴藏着与PE(私人股权投资基金)的“对赌协议”,在圣元的股权结构中,董事长张亮及其家族持有60%,华平投资持有5%。

此次股价也遭遇持续下跌的飞鹤乳业,在其投资结构中也含有对赌协议:如果飞鹤乳业2009年到2010年每股收益未完成预期目标,将要向红杉资本再次增发最多不超过52.5万股股份。

圣元事件后,有投资国内乳业的外资PE人士称,根据他们在重点城市的监测,国产品牌奶粉的销量几近停滞,与三聚氰胺事件后的情况类似。

事实上,由于对赌协议的存在,如果这些股票遭遇持续性的业绩下降,股权将会被PE进一步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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