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未来中国经济结构调整中的机遇

2010年11月19日 11:34凤凰网财经【大中小】【打印】共有评论0条

凤凰网财经讯第八届上海理财博览会于本月19日至21日在上海举行，在本届理财博览会高层论坛上，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樊纲发表了主题演讲，以下为演讲实录：

樊纲：未来中国经济结构调整中的机遇

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樊纲资料图

樊纲：我是第三次参加咱们这个活动了，理财博览会举办这个论坛，我讲两个问题，第一国际对我们的影响，第二主要还是国内这些事情，为什么通胀突然起来了，下一阶段可能的走势。

第一个大问题讲讲国际，最近美国加印票子，叫定量宽松的货币政策，咱们主要是用数量政策，咱们调利率比较少，通常要么是降低准备金率，就是增加货币数量，最近提高准备金率就是回收货币数量，利率不是完全不用，但是用的比较少，美国从来都是用利率政策，主要是价格杠杆，用数量政策相对比较少，所以这次危机利率都降到了接近0，不能再降了，现在用发票子的办法增加货币数量的办法来刺激经济，所以叫做定量宽松。

从美国国内的情况来讲确实是有道理的，就是经济仍不景气，我们这为什么通胀，是经济有点过热了。美国经济是很不景气，为什么数量宽松是通货膨胀排很低，失业率10%，这个失业率是正式的官方失业率，然后现在有7%左右的人是临时工，然后有5%左右的人退出了寻找就业岗位的队伍(如果根本没有想找工作就不算失业，是自愿不做这个工作的，有5%的人是属于反正也找不到工作了干脆就退出了，没到退休年龄早早的就退出寻找工作的岗位)。加在一块，10%加5%加7%，20%多的人现在工作处于不稳定，收入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所以很着急要刺激经济，这么大的泡沫破裂了，第一年正是危机爆发的时候，我们讲为什么出现危机，第二次去年正在强劲复苏的时候，去年一直到今年上半年很多人过于乐观，认为欧美经济就没问题了，其实这么大的泡沫破裂，这么大的危机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走出去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采取持续的刺激经济政策。

那年危机刚爆发的时候，美国的财政部长到北京来没说两句话，马上就说一定得吸取日本的教训，得采取两年以上的刺激政策，但美国现在一年多刺激政策过了以后现在出现另一个问题，财政的这条路走不动了，欧洲这次为了刺激经济又大量的财政赤字，结果大量的财务问题就暴露出来了。最近美元走强一点，欧元走弱，是爱尔兰的事有点不稳定，大家开始有疑问，所以欧元这两天在跌了。美国的财政赤字现在比欧洲还高，美国现在的财政赤字是GDP的10%左右，美国的公共债券和GDP的比重接近百分之百。欧洲这么多债，除了希腊，爱尔兰，西班牙几个国家超过了10%以外，绝大多数国家是6%，法国德国都还是不错的，总债务和GDP的比重整个欧洲加起来是70%到80%左右，美国现在的财政状况比欧洲还坏，美国100%左右的债务。政治家们都不敢再搞财政刺激政策了，就是财政这条路想刺激经济走到头了。

因此现在只有靠两个办法，要么财政，要么货币，我们中国还有一些国有经济，一些政府的行政手段，还有些其他的政策，但对于美国来讲就这两个政策，只好依靠货币政策，利率又到底了，就只好数量宽松，对美国来讲可能是一个最优选择，这个政策对国外的影响就暴露出整个货币体系的矛盾，以美元为核心的货币体系根本矛盾的表现，就是当一国的货币成为国际货币的时候没法要求这个国家的政策制定者同时兼顾国际的利益，当它为国内利益着想的时候很难同时兼顾国际利益，这个也就是格里芬悖论，国内的政策很对，但这个政策对国际有影响，你又是国际货币，因此对别人产生负面影响，预期世界的流动性会加大，美元会进一步贬值。

最近美元对其他货币还是贬值的，对黄金是贬值的，给各国造成了货币流动性方面的压力，对我国来讲，造成了进一步升值的压力。另一个矛盾是他们自己没法贬值，要贬值必须表现为你升值，你不升值他就没法贬值，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的政治家们一直要压中国升值，除非是自由浮动的，如果是挂钩的话就贬值不了，因此中国将面临更大的压力，美元就在不断的贬值，大家手里拿着美元的话心里都很痛。09年初的时候北京开发展论坛请了一些国际专家一块来讨论，其中我们中国的一位记者对美国的专家提问，说美国人能不能保证我们持有的美国债券安全，这个教授回答的很经典也很简洁，他说持有我们的美元或者美元的债券冒三个风险，顺便说一下我们外汇储备可不是都拿着美元的现钞在那储备的，外汇储备一定要去买一些资产，买点资产总还有点收益，外汇储备最后都是要落到一些资产的形态上。外汇储备，世界上有一个规定，你不得持有高风险资产，只能持有最低风险的一些固定回报的债券，也就是其他国家的国债，就是固定回报其他国家的主权债，任何国家持有任何国家的债券都冒三个风险，第一个是通货膨胀风险，美国的通货膨胀高了，拿的钱在美国买东西就少了，这叫通货膨胀风险。第二个风险叫汇率风险，指的是假如我对其他货币如果贬值的话，你拿着我的钱到其他国家买东西就少了。第三个风险就是赖帐风险，如果持有我这个债券到时候还不了你，就像希腊，就像大家担心的爱尔兰，就像两年前的冰岛，就像十年前的韩国，泰国等等所谓国家破产，债务危机，任何国家都有这个风险，只有我们美国没这个风险，因为我们美国是合法的印了钞票就还债的国家，我只要开动机器印了票子就还你没有危机，不会还不起你债，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元在危机爆发的时候，他闹的危机反倒美元升值，是因为大家把它当做避险产品，它可能贬值但是不会赖帐，就是美国没有这个风险，其他国家都有这个风险。

但是金融泡沫破裂了仍然没有出现国际的债务危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持有美国债券的风险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大，但是确实在不断贬值，这对我们来讲是一种风险，就造成我们经济的不稳定，造成我们的汇率波动等等，使我们面对的金融风险比较大，同时不断贬值，我们只要升值，我们能够拿到的美元买到东西在我们国内相对而言大家都感觉是亏了一些，这种预期会产生很多的后果，包括很难说最近的通货膨胀有没有这个因素都是这个问题，我们预期国际上的资源价格要上涨，粮食价格要上涨，黄金价格在上涨，能源价格在上涨，这个预期在形成，期货等等价格一变，马上会影响到现货，马上会影响到食品价格等等。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最根本的办法我们少搞点顺差，我们现在储蓄率太高怎么样降点储蓄率，不去买这么多的美元国债去，最根本的出路还是在这。我们自己的经济结构，特别是储蓄消费的结构面临挑战，适当调整比例，美元贬值的风险太大了我们减少点美元储备，大家老说怎么不多买点黄金，怎么不多买点欧元，我们也要体谅这些操盘手们，你想不买美元国债，只要有外汇储备增加就必须买政府债券，但是世界市场上能买到的政府债券其他国家想买还不容易买，欧洲人是储蓄的，现在有10%到20%多，所以欧洲人发一点国债基本欧洲人自己买光了，日本储蓄率更高，日本发国债日本人自己买光了，拿到国际市场上的不多，就美国人多，自己不储蓄，现在储蓄率刚刚从过去的-2%到现在的6%，而政府的储蓄率比之前低了，因此要借债只能抛到国际市场上，所以在国际市场上买想找政府债券还找半天就美元国债，这个调整结构很难调。有人说为什么不搞黄金，多买点黄金？个人买不了多少，全世界当年生产的黄金消费之后剩不了多少，解决不了我们调结构的问题，我们要想调结构只能跟其他的中央银行买，得其他国家抛出黄金来，印度前几个月跟国际货币组织买了200亿美元的黄金，中国为什么不买？印度200亿已经调了10%多的结构了，中国两万七千亿外汇储备得买多少？中国要买黄金了，那黄金市场马上就大跳一下，我们需要能够有意义的调整结构的黄金持有量变化，那个在世界市场会造成很大振动，这不是很容易，根本的问题还是要想怎么能不增加储备。

还怎么办？有学者说我们分点外汇储备，外汇储备在中央银行的帐上是负债，负你我的债，我们把钱存进了银行还可以换回来，那个债权人是我们大家，这不能分的，国有资产分分还有道理，那不是我们，因此国家把东西分给我们这还是可能的事情，但是你不可能把外汇储备分了。而且外汇储备是没法花在国内的，要能花在国内又变成人民币了，只能到国外去买东西，只能去买国外的金融资产，外汇资产，可以去买石油，可以去买资源都可以，但是就没法把它分了，没法在国内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多两千亿外汇储备成立一个中投公司到国外去投资，投了几个商业银行也是因为商业银行需要一些外汇资产，所以持有这些外汇资产才能在这些银行投资，因为银行已经不仅是中国的银行了，在国外也有业务了。

真正解决问题的是要放缓外汇储备的增长速度才能减少外汇的风险，咱们每个人今年花了多少钱，存起了多少钱。存这个概念不仅是存在银行，还是买的股票，还是买了房子做投资，还是去搞个企业，这些都属于储蓄。如果这个投资等于储蓄的话，这些国家最终没有外汇储备，没有外贸顺差，去年外贸顺差就比较少一点，是因为去年投资量比较大，今年又开始回来了，特别是最近两个月外汇储备的速度增长得比较快，长远来讲要采取各种税收改革，财税改革，包括前段日子让国有企业都交点分红，到其他的公共支出，将来还要降居民所得税，用这个办法把一部分收入从企业转到居民部门，国家的储蓄率可以降低一点，只能靠保持比较高的投资水平来减少外汇的风险。现在因为发达国家市场不景气，我们如果多投一点资不会使得各种商品价格大宗资源价格涨得太快，这里面有很多改革，首先是怎么降低储蓄率，这个有很复杂的一套东西，储蓄率降不下去的时候怎么保持一定的支出，我们在投资领域包括两大块，一块是个人的住房投资，一块是社会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这两块投资，住房是属于个人长期耐用消费品，而基础设施一大部分也是公共长期耐用消费品，地铁、高铁，包括铁路，公路有一半是消费品，又是生产品，这都是几十年，几百年今后要用的，现在在城市化的初期阶段多做一些有利于平衡，另一个做的是人民币升值，人民币升值从根本上解决不了世界的平衡问题，世界的不平衡是中国的储蓄率太高，美国的储蓄率太低，是两边基础结构产生的问题，只调汇率而不调两边最终都没有什么结果，这一再被世界的历史所证明，有几个例子，一个是日本当年的升值，升值很多，升到了80块钱一美元，从85年到89年升值最快的从260升到80的时候，美国的赤字翻了一番，日本的盈余翻了四番，再一个例子就是最近中国的例子，05年到08年人民币升值，中国的盈余翻了两番，美国的赤字继续增长，三年之内从每个季度1900亿上升到了每个季度2200多亿。

不解决国内那么多赤字，储蓄，债务，光要靠这个解决不了问题，但也确实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而且这么大的不平衡摆在那里，国际上一定有很多的压力要求你货币进行一定的调整，可以不调，但什么时候是个头，有人老在说我们就不动，顶到什么时候？因为汇率属于价格，价格总的来讲要根据供求关系适当调整，不平衡摆在那里压力就会产生，而且会产生具体后果，这个具体后果就是热钱，我们最近的外汇储备的增加很大一部分不是我们外贸顺差的结果，是资本流入的结果，现在资本流入还是每年一千亿的水平在流入，这个就会对宏观经济造成冲击，有人说采取堵的办法，我们资本账户还没有完全开放，是可以参与一些世界其他国家也用的一些手段，防止过多的资本流入，但是总是会有一些漏洞，总是会有一些办法，我们每个人想着美元要贬值了，人民币要升值了，我们把自己在国外账户或者本身在国内的外汇账户上的钱拿200、300美元换成人民币，我们每个人都做这件事，这一大堆钱就转过去了，一大堆的美元又进了中央银行的账户，这都算作外汇资本流入的范畴。

因此及时适当的进行一些调整是必要的，这时候争议的问题往往是到底怎么升值，所谓的一步到位还是小步走，渐进的升值，这个是前些日子包括一些学者争议的事情，我个人一直主张是小步升值，一步到位最大的问题是知道那个一步到位的位在什么地方吗？今天到位了明天又动了，是动态的，而不是固定的，到不了位，而且有这种方式的话后面很多后果就会来了，特别是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考虑在外汇流入热钱过多，你憋着老不动和你升值过快对经济产生的负面影响这两者之间进行权衡，政策永远是两难，多难总是一种权衡的过程，这时候就想怎么能使经济受负面影响少一些，怎么能使我们的企业就业能够不断的消化升值所带来的影响，使经济相对更稳定一点发展，相比之下还是小步升值，我们要及时采取调整，小步升值也不会产生过度的投机，调的幅度还可以更小一点，因为时间拉得更长，机会成本就高了，现在我个人看不到有大幅升值的可能，现在是美国人也都承认这点了，上个月在美国见到盖斯纳，他说我们都知道人民币需要升值，我们承认不可能一步到位，只要不断升值，当然他们提出更快的目标，一个月升1%，这也是由我们中国自己掌握的主权了。就目前来看是这么一种方式，消化化解一部分振动，然后使整个情况会比较稳定，个人和企业都有时间来调整，面对一个变动的汇率这无论如何是一个大的趋势，在这里有两个误区一定得想清楚，第一汇率不是自己的事情，汇率就是两个货币之间的关系，是两个经济体之间的关系，不是自己家里的事。我们前几个月危机还没有过去，企业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情况，出口降低到多少，有人说我们不应该升值，应该贬值。问题是外贸出口是在危机当中下降了10%，20%，可你的竞争对手下降了30%，40%，你说你该不该升值，就危机当中就该升值，因为这个汇率是你们俩的关系而不是你自己的绝对值，是一个比率，取决于你们两个相对竞争力，相对关系。

汇率浮动，汇率变化一定是大趋势，而且这构不成你没竞争力，你不行的理由，特别是逐步的波动，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面对着汇率每天的波动，人家都能够生产，当然还需要期货市场，包括对冲，人家都活得好好的，合同也签了，生意也做了，为什么你不能做，我们中国还是受管制受太多了，这个护着长远来讲是护不过去的，当然有这么一种政府政策的调控，我个人认为还是发展中国家应对金融风险的有利有效的举措，不说现实情况，我们要就业，要发展我们经不起大折腾，05年的时候如果一下子升40%，按照当时一步到位的说法，一年或者两年之后就业也没回到美国去，可能跑到孟加拉国去了，美国的赤字也没减少，美国的国会会压你再升值，市场可能又推波助澜又升30%，08年危机来了贬50%，就这么大波大动。日本当年经济泡沫破裂不仅是有汇率的问题，但是波动很大的汇率对它产生很大的冲击，日本现在一见我们就说两个事得吸取我们两个教训，第一个教训是房地产泡沫，我们那时候就没防房地产泡沫，第二个升值不能太猛，太快，要渐进的，逐步的办法。

05年到08年三年升了22%，当时经济增长也挺猛的，当然经济增长有各种因素，当时也没有很多外贸企业倒闭，那种说法只有1%的利润，升1%就没了，天下没有那种事情，做生意的都知道要真升1%的利润跟你买方拿，价格给你涨1%可能也不影响你的。中国真正担心的其实是我们跟周边国家，特别是跟发展中国家之间的货币关系，刚才说就业反正回不到美国去，我们跟美国不在一个竞争水平上，如果我们升了，一些发展中国家没有升值，成本比你低一块，订单就跑到它那去了，真正担心的是这个事，不是直接跟美国的关系，现在还得考虑这个关系，就这么顶着发展中国家都开始站到发达国家一边来要求中国升值，如果这个贸易关系恶化的话后果可能更严重。

接下去讲国内，第一个就是增长，到了年底这一点大家已经放心了，有很多人说是不是要保增长，现在终于清楚了，中国今年的增长不是问题，甚至还有点过热的，今年很可能10%以上的增长，增长不是越快越好，太快了，过热了，出泡沫了还得采取措施，稳定的增长保持在8%、9%的水平上也不会有高额通货膨胀，也不会有高额通货紧缩，这叫稳定的增长，这是为什么宏观经济政策年初要适当的调整，包括对房地产为什么要适当的调整，都是为了让经济更稳定一点，今年不成问题也许10%左右，明年也许稍微低一点，只要不出现持续下滑的趋势就不是大问题，中国经济应该说增长不是大问题，现在到全国走一走看一看的话挺热的，当然没有05、06年那么热，但还是强劲增长，其中一个增长因素就是企业的投资开始恢复，除了少数行业。另一个增长就是房地产投资的增长，这是年初或者年终的时候老有房地产商说，打压房地产还要不要增长，第一房地产市场调整不一定就意味着房地产投资会出现大幅下降，现在增长36%，前两个月38%，通常危机之前一般每年涨27%到28%都属于高增长，现在37%、38%，中国房地产可能投资受影响的就几个大城市若干的楼盘，全国普遍二三线城市没受什么影响，也不会受什么影响，甚至有点过高，因为去年开盘开得太过，基础设施上得快一点，所以现在投资增长仍然很强劲，因为多数楼盘今年在建的过程，有这两块，哪怕政府的投资弱一点，中国的投资也不会出问题，出口还在恢复，进口开始放缓，外贸顺差是正面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