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稀土整合卡壳：仅关停6家民企(4)

2011年07月01日 07:49
来源：理财一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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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土整合之国进民退的思考

理财一周报记者/柴宗盛

包头在蒙语中的意思是“有鹿的地方”，包头真的有鹿！在市中心总面积约10万平方米的银河广场的公共绿地里就养着一群梅花鹿。包头的出租车师傅很爱向我这个外地人讲起他们的鹿，话语间充满自豪。

环境之伤

包头是一座钢铁城市，没有包钢就不是完整的包头；包头更是一座稀土之城，包头人把所有的骄傲都以稀土来命名，最好的酒店叫稀土大厦，宽阔的6车道公路叫稀土大道。我想当然地以为股市大热门包钢稀土在包头人心目中是熠熠生辉的，遂问出租车司机：“师傅，包钢稀土怎么样？”

“讲不得啊，谁料到那个公司能涨成那样，咱包头人买那个股票的少。疯了，看不透。”司机说。

车子穿城而过，在距包钢还有几公里的时候，就能看到那半边天是雾蒙蒙的。接近包钢热电厂后空气骤然难闻起来，空中弥漫着黑糊糊的尘土和刺鼻的气味，司机急忙将车窗关上。经过包钢的“双翼神马”标志后进入包钢集团的区域后，气味越来越刺鼻，路上几乎都是重型卡车，柏油路大面积裸露，坑洼不平，尘土飞扬，能见度逐渐降低，就在我以为已经进入无居民的生产区后，路旁赫然出现一排排民房，有商铺、药店、羊汤店、干洗店……甚至还有一家幼儿园和一所九年制义务小学。路边一位老人告诉记者，这样已经几十年了，老屋就在这，田地在屋后，人能去哪？的确，从老人身后望去，屋后就是田地，田地尽头就是错落林立的巨大烟囱阵。司机说那是张家营。

热电厂的另一边、包头钢铁集团的总部所在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总部大楼旁边的公路上车辆稀少，几乎看不到重型运砂车。里面绿树环合，满眼葱绿，还有一个大喷水池，空气中也没异味。似乎不受热电厂影响，实在难得。一位包钢的职工告诉记者：“这边是上风，影响不大。”

即便如此，包钢的行政人员在午饭后还是习惯到公司的浴室洗澡。

沿张家营继续前行，就是包钢稀土的稀土三厂。进入厂区后气味很大，整个厂区雾蒙蒙的。时间一久，脑袋便隐隐作痛。这个车间厂房陈旧，各种管道锈迹斑斑。正在生产的酸化车间更是笼罩在一团青色的雾气中。车间入口处醒目地挂着“当心中毒”、“必须戴防毒口罩”的警示标志。二楼是操作平台，记者往里探头一看，被呛得咳嗽起来，记者看到几名操作工人连普通口罩都没有戴。车间的对门是工人休息室，两者之间仅隔着一条过道，里面依然是呼吸困难。几个赤膊的工人在聊天。当记者问及防毒口罩，一工人满不在乎地答道：“没事，多少年了都习惯了。”问及工资，他们说：“算上奖金差不多能接近2000元。”

无奈留守

记者又来到稀土尾矿坝。这是包钢稀土的一张另类名片，曾因环保丑闻多次被曝光。

据公开资料，尾矿坝周长13.6公里，呈椭圆形，占地11平方公里，离黄河约10余公里。包钢炼铁产生的废渣、未经利用的稀土以及冶炼稀土产生的废水输送过来，由一根根细管分流出来，污水白中透红喷涌而出，激起层层泡沫。

由于污水渗入地下水系统，周围村庄人畜饮水困难，田地无法耕种。包钢曾出资支持政府对打拉亥上村、打拉亥下村、新光一村、新光三村、新光八村的村民实施移民搬迁工程，但实际效果有限。在坝边的公路上记者遇到打拉亥下村的村民郝秀英，她告诉记者，政府是动迁安置过他们，但是安置点太偏远，交通不便，既没法种地又没法打工。大家都没有搬。

稀土湖是个悬湖，有溃坝风险，需要持续加固。沿着大坝有几个施工队在砌石、灌沙，他们是当地的农民，没法种地只能打工，到这里来修补这个毁灭了自己家园的大坝。大坝旁的公路边遍植沙枣树，这种树在西北以生命力顽强著称，耐盐碱干旱，但在这里绝大部分已干枯。

民退之思

这次稀土企业整合又一次向人们讲述了一个老故事：以国家利益最大化为名，用行政强制手段关停合法经营的民企。

这样做果真能达到国家利益最大化吗？这注定是一个南辕北辙的臆想。

首先，我们最应该慎重的是，不要因为利益而践踏法律。若强制关停这些合法企业将置物权法、公司法、劳动法于何地？一个国家的富强不是因为某一样产品卖高价而获得的，而是从一个受法律保护的、自由繁荣的市场中获得的。

其次，因环保困局、稀土贱卖而关停几十家企业明显理由不足。虎兕出于柙谁之过？是监管不力还是其他？无论如何，关停企业不是做好这些工作的必要条件。

做好这些工作还有其他办法，诚如被关停企业所请，行政部门可以提高环保标准，可以限制稀土生产额度，但一定不要以血统差异为由而一关了之。

民企也是国家财富，也能提供大量就业机会，也能推动产业进步。由于生存压力它们甚至是中国产业进步的原动力。大量的事实说明稀土冶炼技术的进步与这些民企的努力息息相关。

再回头审视这次整合——使一个国有公司在稀土行业获得超级垄断能力。这样做能给中国的稀土行业带来多大好处？

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垄断必然产生特权，而特权公司必然伤害行业发展。中国的国家电网因特权导致电煤倒挂，造成大面积电荒；日本的东电因特权而不顾风险强行发展便宜的核电，因特权而瞒报安全隐患，最终酿成大祸。当包钢稀土控制了北方稀土品种的开产和冶炼加工后，必然会轻松获得超额的利润，那时它有多大的动力推动发展技术革新？

再从技术革新的角度回看包钢稀土的发展历程，从1961年进入稀土行业至今，它的产业链条还徘徊于低端的上游产品，只能与现在的这些被指为工艺落后、行将关停的小型企业为伍。它赶不上规模、资历都不及自己的江浙稀土企业，更遑论与国外企业争锋。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国家把发展稀土的重任交付给包钢稀土，同时配备了大量的研究力量，但是它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今天，在同样的体制之下，它又有什么理由能保证以后就能做好？

倘若上游稀土产品价格的暴涨未能顺利转移到下游最终产品，并造成江浙一带刚刚起步的稀土应用企业的夭折，那么这才是中国稀土最伤的痛。这不是危言耸听，现在已出现江浙稀土企业不生产、只储存原料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