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北京校园落成典礼上午实录(3)

许小年：

谢谢郭理默教授，我想郭理默教授代表了现在一种非常普遍对于世界形势的观察，那就是世界的希望似乎是在中国，而另外一方面，在中国的学者们更多的发出的声音是中国有它自己的问题，中国能不能够提供世界现在急需的方向和未来的远景还是一个很大的问号，中国自身的问题，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我们还会在后面再讨论关于中国和西方，那么下面的演讲者是吴敬琏教授，我们希望所有的演讲者把自己的发言时间控制在15分钟之内。

吴敬琏：

谢谢小年教授，我努力完成他给我们规定的限度。我很同意刚才郭理默教授说的，现在我们需要进行反思就要重新来认识能够通过整个认识形成新的通论。这是很重要，但是呢，形成这样一个新的通论呢，我想我们中国不完全是提供经验，是我们有自己的问题。所以我讲演的题目是世界金融体系的改革和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从世界范围来说，大家都关注这次金融危机告诉我们，我们这个世界的金融体系存在很大的问题，需要改革需要完善，那么在中国来说，特别在今年中国的领导最关心的问题，是中国的经济发展方式，要有一个根本的转变。所以以至于前一个时候在北京中共中央办了省部级领导干部，关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研讨班，这个研讨班在开学的时候，我们党中央胡锦涛总书记做的一个很重要的讲话，在这个讲话里面，他有50次了用加快这个词，主要加快我们的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这就是说这个事情对于中国来说是非常紧迫的，我就想我怎么来体会这两件事情对世界事务的关心，是一个国际金融体系的完善和改革问题，对我们国内事务的关心是集中在转变我们的经济发展方式上，这两件事情是什么关系呢？我想讲讲我的体会。

对国际这个经济体系来说，这次金融危机表明了它存在很大的缺陷，正是因为这种缺陷造成了这次金融危机的爆发，那么是什么缺陷呢？从现象上看就是所谓布雷顿森林体系2，就是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以后，这个最近的这几十年这个国际金融体系它的特点呢，就是一个由不受国际监管的，是由一个主权国家发行的货币美元，作为国际的储备货币，作为一个国际储备货币，它跟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不一样的，是不受黄金的约束的，它也不受国际监管的，它是由一个主权国家美国的中央银行来监管的。

因为美元的不良发行，美国的信用膨胀和对于衍生工具的监管不到位，使得整个金融体系中充满了虚拟的财富。那么对于在这样一个金融体系中活动的企业呢，它的资产负债表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这就是所谓的高杠杆化是由大量负债没有对应的物质财富所构成的企业的财务的基础。于是当某一种冲击出现了某些企业或者某一个行业的资产负债表的危机的时候，它很快就通过了连锁反应，传达到整个经济甚至传达到整个世界。于是就爆发了金融危机，那么这样一个金融体系它为什么能够持续存在呢？我想它的根本的原因首先在于发达国家它的结构是很这个在美国表现的非常明显，就是说极低的储蓄率，极高的消费率在危机爆发以前美国的居民储蓄率，甚至到了零甚至到了负，那怎么能够维持这样一个经济的运转呢？怎么能够有投资呢？当储蓄率是零的时候，怎么可能有投资呢？怎么这个经济还能运转下去呢？它的办法就是用了这样一个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这么一个特性。大量的发行美元就造成了这个，所以在危机刚爆发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时候大家的认识还是比较清楚的，就是要研究这个所谓的布雷顿金融体系2它存在的缺陷？怎么来改正？怎么来弥补？怎么来完善？所以提出了各种各样的意见，但是后来呢这个情况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一方面因为要救急，所以就出台了许多刺激政策，稳住这个经济使它不至于崩溃，大家的注意力在这方面，那么当这种刺激政策发生了效果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似乎又在怎么对付金融体系中的坏孩子就是这些金融企业，投资银行，做衍生工具投机的一些企业，看来现在还要把这个注意力回到基本问题上去，怎么能够改善完善这个金融体系，那么对于发达国家来说，它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实现再平衡，当然我们已经看到了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它储蓄率已经有所上升，就是说它向一个正确的方向有所前进，能不能持续？现在还是一个问题，只有在实现再平衡的情况下，对于国际储备货币体系的完善才有可能实现。

否则的话像美国发达国家的一些经济它很难维持运转。在这个内部失衡的情况之下，我们说发达国家它要解决这个失衡的经济的再平衡问题，那么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是怎么样呢？应该说在过去的20多年，中国的高速发展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得益于发达国家的结构失衡的，因为正是因为发达国家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储蓄率过低，这个资源的严重不足使得我们东亚的国家能够采取一种出口导向政策，通过出口的需求来弥补国内需求的不足，支撑了我们最近20多年的高速度增长，如果西方国家它的实现了经济的再平衡，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它就出现一个很大问题，就是出口需求不足，这也要明确的说这个出口讲的是进出口不是出口总额，不是进出口总额是出超，进出口才能支撑才能提供需求来支撑经济的发展。

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希望改善这个国际的金融体系，希望对于国际储备货币不能由一个主权国家发行的货币，就取代了这个国际储备货币，但是如果实现了这样的要求，我们不在大量的用进出口去补贴发达国家的消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国内的需求是由什么支撑的呢？它就发生很大的问题，我们看一看过去一年多的情况就可以看到，出口进出口并没有增加，今年以来我们常常在报上看到，说我们进出口总额增加很快，其实这个有一些误导，因为进出口总额确实最近恢复的很快，可是进口增加的很快，出口增加的很慢，所以进出口比例是在下降。

那我们这一年多来是靠的什么呢？是靠的投资，就是10万亿加上国外进入的资金是十几万亿的信贷规模，这样拉起了我们的GDP增长，而消费并没有明显的提高，消费率并没有明显的提高，进出口率在下降，消费率没有明显的提高，那提高的是什么呢？在需求结构里面提高的是投资，这是不可持续的，这个我就不详细地讲了。

怎么才能够真正用消费来支撑起我们的经济增长呢？这个需求的分析它的根源要从生产分析去看，就是主要的生产要素，怎么能够发生变化？这个主要的生产要素第一就是土地等自然资源，第二就是资本，第三就是劳动，第四就是所谓人力资本就是人的知识和技能，我们过去的是靠前面两个要素。过去的一年多也还是靠的前面两个要素，问题是要提高增加后面两个要素的份额，一个要素就是劳动，那这是增加就业，另外一个要素是人力资本那就是说要技术进步，要改善管理要提高效率，这样才能够使得我们普通劳动者和专业人员他们的收入增长，他们的收入增长才能够增加消费，那么这样一件事情就是降低自然资源这个要素和资本这个要素在生产中的份额而提高劳动和人力资本的份额，这件事情换一句话说是什么，就是我们现在刚才讲到的转变我们的经济发展方式。

所以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说中国要对世界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做出贡献，那么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转变我们的增长模式，转变我们经济发展方式，而这件事情呢，这件事情中国已经讲了20几年了，但是一直进度不快。以至于我们胡锦涛总书记现在就要提出加快加快加快，我们做理论分析来说，为什么讲了20几年实现的进度太慢呢？根本的问题在于我们的体制，要克服那些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体制性障碍，要建立一个有利于创新创业的制度体系，归根到底它的症结，它的关键在于改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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